游洄乖乖地称白未为“主帅”,脸上看不出一丝半毫无法为帅的沮丧,安静到白未都好奇:“虎威将军,主公这一战明面上让你做主帅,暗地里却让白某主事,你不会不开心吗?”
白未可是记得,当游洄得知桑丘可以独自统领一军时脸上露出的羡慕。他本以为游洄可能会在此次征战中将自己的不愉快表露一二,却没想到游洄竟然表现的十分平静。
游洄说:“不开心确实是不开心,但为将者就要听主帅的话。白先生,你放心,这次出征,游洄绝不给你惹麻烦。”
白未当时听了是真感动,只可惜这份感动只维持了几天。
当他们踏入兖州边境的时候,白未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现在正是秋收时节,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不会动战争的。但奈何河周给几位高祖子孙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这些诸侯是真的不想看到河周活到明年春天,因此三国联军迫不及待地就出了。
白未带着大军从河南郡出,准备从陈留进入兖州。
陈留地处中原地带,郑庄公于豫东平原建城,取“开拓封疆”之意,将这里命名为“开封”,作为囤粮之城。
战国时期,这里被魏国占据。丢失了河西的魏国因都安邑距离秦国太近而迁都开封,并在开封旧址兴建了“大梁”,魏惠王也因此被称为“梁惠王”。
始皇一统天下的过程中,秦将王贲为攻破大梁选择了水淹大梁,大梁一蹶不振数十年,最终在大晋立国之后才重新因为地利的原因而兴盛,并改名“陈留”。
而让陈留重新兴盛的地利,便是水路。
陈留地处于三川河谷,这里濒临汴水,为黄河,淮河之间的水运要地,因此陈留又被称为“汴州”。
这样一个土地肥沃,水运便利的平原地带,在大晋强盛之时可谓辉煌一时,便是如今天下凋零至此,陈留也是一片富裕之景。因此白未从未想过,他会看到这样一个陈留。
沃土之上满是烟灰,本应即将成熟的粟麦早已变成一片灰烬,风一吹,湮灭在无尽的风尘中。富庶的村庄中已无人居住,白未遣人去看,只能看到十室九空,唯剩实在走不动的花白老者。
白未下马去问一个留在村庄中的老者,却得到了老者的白眼:“有什么好问的?你们瞎吗?”
游洄气的拔剑,白未却制止住了游洄的动作。他派出斥候在陈留周围查探,却得到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糟糕的消息
整个陈留县都被搬空了。村庄中是没有人的,只有城池中还存在着些饥肠辘辘的黔。野外的粮食全部被烧光,就连马匹吃的草都找不到多少。斥候遣人去问,却得知就连城池中都没有多少粮食了。
斥候道:“据说,原本驻扎在陈留的鬼面军被全部召回保卫琅琊,他们在临走之前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粮食,布匹,武器等什么都没留下,带不走的就都烧光了。”
白未沉默着派人再问,却得知酸枣,尉氏,小黄,扶沟,浚仪等县都是这个样子,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都烧光,只给入侵者留下了无数嗷嗷待哺的黔。
游洄已经骂出来了:“这帮王八羔子!大帅,末将愿点兵追逐,必擒诸贼!”
白未摇摇头:“此处河流密布,水运达,只怕撤退的时候都是乘船,将粮食,布匹,武器一起带走了。马儿不能上船,我们现在又没船,怎么追?”
游洄一憋,却又悲催地现,白未说得对。只是他不信邪,背地里派出几支骑兵追逐鬼面军,结果鬼面军没找到,反而有几支骑兵遭到了埋伏。
游洄最终只能苦着脸请罪:“败军辱国,末将有罪,请大帅降罪。”
白未叹了口气,但最终却也只能说道:“无妨,将军想明白了就行。”
游洄这下子苦了脸:“末将想明白了,这帮王八羔子是想我们被兖州黔赶走吧?”
河周的鬼面军将能吃的,能穿的,能用的都搬走了,只剩下了几十万断粮的黔。黔要吃饭,冲谁要?当然是之后接手兖州的游雍军队。
如果游雍军队管了这堆烂摊子,那么几十万兖州黔的吃喝问题就能拖垮他们,让他们再不得寸进;
如果游雍不管,那就等着被即将饿死的兖州黔当成饭吃吧。
坚壁清野,当年窦其期这王八蛋在荆北玩过的把戏,逼的刚刚占据司州,脚跟不稳的游雍不得不放弃荆北的大片土地。
现在,鬼面军又来玩了这么一手,偏偏吃过亏的游雍没办法破局。
游溯骂骂咧咧,却除了骂骂咧咧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白未挥手打断游洄的抱怨,问:“虎威将军,如果你是鬼面军的将领,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游洄上前,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沙盘上,顺着白未的想法想了想,说:“退守泰山。”
白未没有打断,显然是和游洄有了相似的想法。意识到这一点,游洄的信心也增强了几分,接着说道:“兖州之地一马平川,正是铁骑最适合挥的战场,凭借鬼面军那些散兵游勇必然没办法和凉州铁骑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