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的姜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茉莉这情绪,这口气。而那孩子,叫得出娃娃的名字,且说清了来历。
她腾出一只手,扒住要继续教育林亘的黄琳,说:“黄琳,等一下,先问清楚了。”
黄琳回头,满脸不赞同。
姜慧蹲下来,温柔地笑着,问吴茉莉:“茉莉乖,这娃娃真漂亮,可以告诉阿姨是怎麽来的吗?”
吴茉莉抓着娃娃正对林亘摆得意。
黄琳插话道:“肯定是吴主任出差给她带的呗。”
吴茉莉借着她这句话,扬着下巴说:“我爸爸给我买的,娃娃就是我的。”
姜慧皱着眉头,看看贴着墙不再说话的林亘,微笑着问她:“小朋友,你家长是谁呀?”
这个阿姨比刚才那个阿姨和气,林亘立刻看向她,小声回答:“我爸爸是林尽致,在水泥厂工作。”
因为实在舍不得娃娃,她鼓起勇气,又解释了一次:“阿姨,我没有撒谎,白雪公主真的是黄阿姨给我带的。我有给她洗澡,梳头发,昨天给她插了花,今天没有,只给她戴了小皇冠。”
姜慧自家也有女儿,能理解这种小孩子过家家时倾注的感情。她仔细看了看茉莉手里的娃娃,盯着裙子下摆,看了会,又转回头问林亘:“那你说说娃娃的裙子怎麽了?”
涉及不能说的秘密,林亘不说话了。
黄琳不理解姜慧到底在搞什麽,不耐烦地说:“就算弄错了,又有什麽关系?茉莉比她小,又喜欢娃娃,就让她玩一会。等下班时间到了,我们找吴主任问问不就行了,你还问那麽多干什麽?再说了,这孩子品德就不行,就算娃娃是她的,给小妹妹玩一下不行不说,还推人,那算什麽好孩子!”
姜慧不赞同,说:“我们都不知道什麽情况,怎麽能这麽随便就下结论?”
她看着满脸霸道的吴茉莉,意有所指地说:“我们做大人的,先要讲道理,才好给孩子做榜样,总不能谁哭谁有理。”
黄琳撇嘴,微不可闻地哼了声。
两人正僵持着,碰巧外头有人找。有个小伙子站在会议室门口,擡手敲了敲门,问:“姜慧,厂里到底给不给发防暑费啊?哟,这是怎麽了?”
姜慧站起身,扯了扯上衣下摆,回答他:“发的,6号就开始发。”
一听说马上就有得发,小伙子乐了,扬扬下巴,又问:“林组长家的宝贝怎麽了?嘿,那什麽,你娃娃呢?”
茉莉瞪着林亘,娃娃被她抱在胸前,又背对着门口,所以这个叫刘好奇的小伙子看不到娃娃被她拿了。刘好奇只记得林组长这个女儿,乖乖巧巧的,总抱着个娃娃不撒手。
这就不用再去问了,姜慧蹲下来,尽量放缓语气,对茉莉说:“茉莉,既然娃娃是姐姐的,你要还给姐姐。”
茉莉当然不肯,抓着娃娃对着她挥了一下,差点打到她脸上,做完这个,她往偏向她的黄琳怀里靠。
黄琳尴尬地加入劝说队伍:“茉莉,还给姐姐吧,姐姐不乐意给你玩,你也别跟她玩了。”
姜慧摇摇头,事实摆在眼前了,明显是茉莉霸道抢东西,黄琳还要话里话外指责林组长家的孩子,这就很不厚道了。
茉莉不肯交出娃娃,姜慧再三跟她讲道理,她不仅不交,还骂起她来:“坏阿姨,我要告诉我爸爸,打死你。”
“胡闹!”
姜慧擡头,看向门口的吴主任。
刘好奇让到门框另一边,吴主任进来,板着脸开始训茉莉:“这又不是你的东西,快还给人家。教不变的东西,你妈一天天的,都干什麽了,连个孩子都教不好。吴茉莉,我跟你说话呢,快点。”
茉莉被吓得一抖一抖的,想哭又哭不出来,耸着肩膀抽搭,但死死地抓住了娃娃。
吴主任看她不动,上前几步,想从她手里抽出娃娃,茉莉条件反射地抓紧了不放。因为两方都用力,啵一声,娃娃的头和身子分离了。
这就更不好了,吴主任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巴掌就扇她背。
姜慧和黄琳见状,一个拉着躲,一个伸手拦。
茉莉知道抢不到了,而且坏了的娃娃她也不稀罕,抓着娃娃的“残躯”,用力朝林亘砸过去,正好砸在被又打又骂场面吓懵的林亘脸上,再摔到地上。
吴主任更气了,只是碍于不好去扒拉拦在前面的女同志,只能提高音量骂孩子。
姜慧和随后进来的刘好奇在劝他,黄琳则忙着哄嚎啕大哭的茉莉。
下班来接女儿的林尽致,站在门口就看见这混乱场面。他心疼地看着靠墙蹲着的女儿,快步走过去,抱起来,柔声哄:“爸爸来了,妹妹不怕,爸爸来了。”
女儿紧张或害怕的时候,就会贴墙。他朋友说过,这是很没安全感的表现。
林亘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小声说:“娃娃,爸爸,我的娃娃。”
林尽致放下她,该抱为圈,腾出一只手,捡了地上的娃娃,放在膝盖上,又去找那个头,然后两只手合作,把娃娃又装了回去,塞到女儿怀里。
“娃娃没事,爸爸修好了。”
林亘抱着娃娃,心疼地帮它整理好翻到脸这边的头发。
林尽致仔细打量着女儿,很快就发现了脸上的红印,女儿皮子白,但凡有一点儿印,都看着明显。他心疼地轻轻抚摸了一下,问她:“疼不疼?”
林亘擡头看了眼还在嚎啕大哭的妹妹,摇了摇头。
她按着缝了内袋的裙子那,这是她和爸爸的秘密,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也是她不肯把娃娃借给妹妹玩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