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右李
吴若离
阳春白雪的城里小公主,沦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祸患。
而邋遢的小可怜鼻涕龙,长成了小干部兼批发部ceo。
从前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垂手可得。
啷个哩个啷。
内容标签:正剧
六月中旬,天已经热得让人喘气都难上了几分,尤其是在这太阳底下连续坐车几个小时,这滋味,实在难以言喻。
爸爸正和开车的杨叔叔说话,坐在她旁边的妈妈打瞌睡时还皱着眉满脸不耐。林亘偷偷瞄一眼她,赶紧转回头,悄悄地把窗户摇下来一些。她左手仍旧紧紧地抱着娃娃,右手扒在窗沿上,扭过脖子,正对着窗外,专注地看路边的青山。
太阳烈,草木也很倔强,依然绿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出生在城里,正上着爸爸单位的托儿所,昨天晚上,爸爸回家告诉她“我们要搬家了”。
林亘虽然不知道要搬去哪,但这半年里,妈妈每次吵起来,都会叫着“我再也不要住在这鬼地方了”,所以林亘是知道要离开龙老师和慧慧她们的。
林亘舍不得奶奶,也舍不得老师和朋友。她胆子小,害怕新的地方和新的人,可是更害怕妈妈的脾气。
所以,搬吧。
外面是不同形状不同高矮的山,颜色却是一样的青。有些山脚下开垦出来做了菜地,种着些她看不清也认不出的菜。山脚或者山窝里,稀稀拉拉间建了些房子,看着黄黄的,矮矮的,有的是瓦顶,有的是茅草顶,和她从前看到的那些房子,完全不同。
林亘看够了,把窗户摇回去,靠着座位后背,悄悄听爸爸和叔叔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爸爸说这麽多的话,尽管听不懂,可林亘心里高兴。她们家的话呀,自从奶奶走后,就全归妈妈一个人说了。爸爸下班回家,总是说不上两句。妈妈不停地埋怨,爸爸若是接话,那妈妈就会闹起来,爸爸就越发沉默了。
林亘也不敢说话,只能到了托儿所,小声和慧慧说。
慧慧说:“你妈妈是法西斯。”
林亘不知道什麽是法西斯,但慧慧说这个词的语气,让她莫名就觉得很对,认认真真点了头。
今天的爸爸,看着好开心啊!
林亘正偷偷高兴呢,妈妈醒了,毫不客气地说:“行了,反正要在这住十几二十年了,你们俩有什麽话,以后说不行吗?”
杨卫国尴尬地说:“弟妹,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罗红梅重重地哼了一声。
林尽致很想阻拦妻子,可他知道,一旦自己出声,她势必要变本加厉,让场面更不好收拾。
他只能歉然地看着好友。
杨卫国好脾气地朝他笑笑,然后继续专心开车。
林家初来乍到,林尽致以为还得花个十日才能安顿下来,没想到杨卫国却一应全安排好了。他把车停到一栋看着还可以的土砖房前的坪里,没下车,先指着房子问:“你看看这栋行不行?里面杨丽帮着收拾了一下。你们要是中意,就住这里,要是不合适,就先到厂里挤挤,我再帮你找。”
林尽致虽然是城里人,但他下过乡,不是那“不食肉糜”的,也不是个挑剔人。他知道乡下也好,城里也罢,哪哪都缺房子。
能找到这麽一处看着干净利索的,已经很不错了。
他立刻说:“我看挺好的,搬吧。”
杨卫国听到后面罗红梅那声哼,勉强笑笑,说:“让弟妹先下去看看吧,东西先不搬。”
他们车刚停,已经有不少孩子围过来看了,毕竟现在汽车稀罕。
杨卫国从窗户那伸出头,朝下面那些娃喊:“嘿,帮我去喊下你们支书。”
有个被晒得像块黑炭的小子,冒出好大一声“嗳”,应完转身就跑。
林亘隔着窗户,看他赤着脚在满是石子的路上踩得飞快,不由得脚趾蜷缩,好像疼的是自己。
罗红梅第一个下车,下车就开怼:“这什麽鬼地方,坪里都没砌一下。”
杨卫国跟着下来,帮林亘开了车门,抱她下来,然后接上罗红梅的话,说:“这是小事,弟妹放心,我们缺什麽也不会缺水泥。等会我就喊几个人来帮忙砌。”
是他想的不周全,想着林家人没田土,用不上这晒谷坪,就没正经收拾出来。
林尽致心里憋着怒气,对着杨卫国,满脸歉疚,他开始后悔拖朋友下水。他们家这情况,就该找个无人认识的山角落安家才好。
杨卫国大步一垮,先上了台阶,把堂屋大门的锁打开,然后双手一推。大木门打开,阳光照进去,房子虽然不新,但里面干净敞亮,在村里应该算不错的房子了。
一间大堂屋,左右是日字型,各有两间房。房子前面是晒谷坪,右边接过去一个院子,前后两堵墙,右边是一排杂屋,无需再砌,就围出一个封闭的院子来。
别说是一家三口了,再来几个也住得下。
林尽致很满意,点头说:“就这吧,我看挺好的。卫国,辛苦你了,还有嫂子。”
罗红梅却不同意,他们之前住的红砖房,现在住土砖房,那不是越过越差了吗?
“要住你住,杨卫国,厂里给我们分几间房?”
“这……”杨卫国并不是厂长,只是生産部的一个小组长,他提前帮着问过,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罗红梅,“厂里一般的职工没有房子分,尽致是技术人员,能分一间宿舍。不过宿舍原本是给交班人员临时休息用的,没有厨房,只有公共厕所。洗漱倒是有澡堂子,锅炉烧热水,不用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