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那道疤,许衷比我更在意它的存在,在盯着我按时吃药复查之余,还跟姜约翰预约了激光祛疤手术的时间。
我点了点头。
“你伤好了怎么不来柏林夜上班?”陈渡拍了拍手,把瓜子皮扒拉进垃圾桶,“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要忙死了——我记得你还没有离职吧,杨明阳不管管?”
我指了指身后一墙之隔的书房,再耸耸肩。
承志集团正式交接到许纭手里,前两天刚接了个大单,许纭忙得脚不沾地,一想到了自己那个沉迷于谈恋爱的弟弟正在家里无所事事就有气的不打一处来,就把整理统计审查数据的任务交给了他。
工作量大概挺大,书房里的小咖啡机换了两次咖啡豆,我在门口蹑手蹑脚地探头去看,能看到许衷皱着眉,他的脸被电脑发出的光照得发亮。
陈渡恍然大悟:“他不愿意?”
我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也不能欺压打工人,”陈渡叹气道,“我一个人打两份工,拿两份工资,累都要累死了。”
我真挚地回答:这个我没办法做决定——许衷让我先在家里一段时间。
陈渡定定地盯着我。
“怪不得许纭要在市中心买一套别墅,”陈渡阴森森地说,他朝我龇牙,“跟小情侣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确很痛苦。”
来给我们送水果沙拉的明叔放下了盘子,闻言扭过头看了陈渡一眼。
陈渡顿了一下:“……我错了。”
我拿起叉子叉了一颗草莓,听说这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但是在我看来。这种草莓和大棚里催熟的草莓似乎没什么区别。
明叔回到厨房开始熬鸡汤,陈渡深吸口气,他瘫在沙发上:“不提你的工作了——我能在你家吃晚饭吗?”
我无所谓,刚要点头,许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可以。”
我眼睛一亮,立即抬头。
许衷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凉凉地看着陈渡:“不好意思,今天我要跟沈涣过二人世界。”
陈渡一脸不虞:“你们俩朝夕相处的时间还少吗?”
许衷不再看他,朝我挑了挑眉,像是把选择权交给我。
我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还没比划手势,脸就红了。
陈渡一脸恨铁不成钢:“算了算了,沈涣,你也就这出息了——我还是回家吧。”
许衷得意洋洋地朝他摆摆手:“慢走不送。”
陈渡半笑半恼地向我告辞,许衷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
他就着我的手,将叉子上的西瓜块咬住,咽了下去。
我的手僵在原地,有点茫然地和空无一物的叉子面面相觑。
“我这几天要累死了,都没时间跟你待在一起,”许衷先我一步开始控诉,“我怕你无聊才让陈渡过来陪你聊天,不是让他替杨明阳当说客劝你回柏林夜的。”
我有些无奈:陈渡一个人在柏林夜上班,工作量的确有点大。
“我待会儿让杨明阳把你的合同作废,重新招人。”许衷捏了捏我的脸,“你每个月在柏林夜跳钢管舞拿四千的工资能干什么,你要是肯让我亲一口,我都能把手上的股份让给你。”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下移,落在许衷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隐约能看到锁骨的轮廓。
“你看什么呢?”许衷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笑弯了眼睛,“今天晚上我没什么事,你记得先洗个澡。”
我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我们俩的第一次。我没什么经验,不免有些手忙脚乱,相比之下,许衷要冷静得多,他坚定地按住了我的肩膀,在昏黄的灯光中凝视着我的眼睛,很慢地俯下身,吻住了我的嘴唇。
食髓知味。
我没想明白许衷为什么不让陈渡留下来吃晚饭。
可能是之前好聚好散、陈渡又跟我来往密切的缘故,他对陈渡没什么恶感,没有坦荡到能够做朋友,偶尔碰面时也能聊两句天。
我在弥漫着鸡汤香气的客厅里问了许衷。
他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我嘴里:“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我回忆了一下,犹犹豫豫地猜测道:“是纪念日还是情人节?”
许衷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真不记得了——是你二十四岁生日。”
我在终云孤儿院时对“生日”这件事的印象只停留在一整块抹了奶油的蛋糕上,成年后更是不觉得这种日子有什么庆祝的必要。
当许衷用兴致勃勃的语气向我提起时,我才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心想,原来是生日啊。
“鸡汤是用来下长寿面的,”许衷的眼睛很亮,“我还定的蛋糕和玫瑰,我要做唯一一个陪你过零点、迎接二十四岁的那个人,之后再让江肃洲他们过来,可以吧?”
许衷是一个很看重“仪式感”的人,因此即使我对此并没有那么感冒,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心生期待。
明叔带走了佣人,许衷用打火机点亮蜡烛,盈盈烛光照亮了这一寸天地,其中只有我和他。
身后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象征着时间缓缓流逝,直到到了零点。
许衷坐在我对面,巧克力淋面在蛋糕上微微反光,上面插着两根蜡烛,玫瑰花在花瓶里盛放。作为我生日礼物的那块怀表放在一旁,精致的表链有点晃眼,我移开了目光,抬头看着许衷。
“沈涣,生日快乐,”许衷对我微笑,烛光摇曳,他的脸在我眼前有些模糊,“许个愿吧。”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模糊是因为自己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