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教练……梁教练认为青少年是没有烦恼的,按照要求好好训练就可以了。
看着窗外飘雪的郁辰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看向比他年长五六岁的银发朋友,“所以,佐切卡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
面前的青年皱起眉,表情看起来像是很难过,想哭的样子。
“怎么了,”郁辰无奈的笑笑,“我自己听起来都没有难过。”
郁辰依旧觉得自己的脸好红,而且有点困。但是他今晚喝的饮料按照佐切卡说的,应该没有加香槟才对。
他讲述这段回忆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就像是故事里面的那个被说是‘自闭症’的主人公并不是他那样。
郁辰自顾自的,在朋友难过的表情下,把之后的一些经历也说出来,“祖父应该把他的想法,跟我父母说了吧……不过那个无所谓,因为五岁开始,我就跟着姑姑学习滑冰了。”
小镇里面的资源很不足,当时并没有能够指导二周跳以上的教练,还是姑姑专门出差去北方,去大城市,观摩其他教练教学之后再回来教给郁辰。所以,他们姑侄两人可以说是互相打磨,互相进步。
他很感谢很感谢姑姑,所以心里那些让他难过的事情,他不敢跟姑姑说,怕打扰到姑姑,怕……会被嫌弃‘麻烦’而不再想管。
那时候的练习进程不快,甚至还出现过鲁普跳卡一个月没跳出来的事情,无论是他还是姑姑都对此没有头绪,最后还是郁辰穿着护具,硬是摔了几次才摔出来的。也许是因为他太过有‘野心’吧,每次完成一个新的跳跃之后,他总会迫不及待的想跟进一步,做更难的动作。
从一周跳,到二周跳,到三周跳升组。
学习很不容易,训练很不容易,也就是因为这样,郁辰非常珍惜每次的训练机会,每一次都会练到体力清空为止。
十三岁那时候的外训,是姑姑帮忙找的。也亏得在网络信息刚起步的阶段,郁贤淑能够找到资源,甚至还为郁辰申请到isu给青年组专门用于花样滑冰练习的奖学金。
之后的记忆,郁辰每次回想起来都需要选择性的跳过,才能够继续呼吸。
梁教练是很好的教练,国家队青年组的带队负责教练是很厉害的,指导了郁辰过完三周跳,进入四周跳的过渡。
可是——外训是姑姑为他争取到的机会啊。
那是他的机会,一个能够早早的触碰到世界级别舞台的机会。
“我是一个很坏的人。”郁辰小声说道,“前两天我在全国锦标赛,输掉第一的时候,我在想……
要是是四年前就在这里外训,我是不是就能够赢下那枚金牌了。
还想……
要是卓幻的失误再大一点,在鲁普四周跳的时候直接摔倒在冰上,我也能够拿下金牌。”
他不应该这么想的,外训的结果可能不比在梁教练底下练好,也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就是在梁教练底下训练了四年,学到了很多东西。
并且,他作为选手知道在比赛上面完整的展示一个跳跃有多难,不应该暗自‘诅咒’其他选手摔倒。
他国锦赛的还做了许多错事,他还怪耶塔师兄说他能拿第一,让他有了这个想法。
其实卓幻的基础分就是比他要高,编排难度比他的大,他输是正常的,师兄也只不过相信了他鼓励了他,而他却在心里怪罪对方……
一条又一条自己做的错事,郁辰的内疚感越来越重。
直到佐切卡的大喊了一句,打断了郁辰的思考。
“辰一点都不坏!是我遇到过最温柔,最善良的男孩!”银发青年一开始的时候,声音还是洪亮的,但是到最后却因为鼻音软了下来。
这个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的俄罗斯男人,直接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他们为什么那么坏,为什么要对那么好的辰……”
“……”郁辰因为朋友哭声下含糊的话语,而有些无奈,“我很冷漠的,我训练的时候只会想着自己。我还很自私,你看我在比赛时候,想着其他选手失误。”
‘冷漠’和‘自私’,这两个他用来描述自己的词,也是听回来的——
在四年前,他唯一一次哭喊着,坚持着真的想要外训的时候,所听到的斥责。
“一点都没有!”佐切卡哭丧着脸大喊了一声,接着继续哭,“呜……辰明明很懂事,真正做错了事情会赶去机场向年龄小的师弟道歉、嗝……”
佐切卡哭着哭着还打了个嗝,但不妨碍他继续哭下去,“辰、辰也那么温柔……会因为我想看跳跃,而专门为我跳出一个四周跳……呜……那么好的辰……”
豆大的眼泪从银发男人的眼眶溢出,一滴又一滴的不停落下,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擦,一直都在磕绊的数着郁辰的善良和温柔。这位兼职男模特的芭蕾舞演员,一点都没有在意自己外观的样子,嚎啕大哭着。
明明故事的主人公郁辰都还没有哭,他却好像已经替朋友先哭了那样。
那位哭着的俄罗斯人,一个又一个的数着郁辰的优点。
“……辰那么自律,所以才会有比同龄选手优秀的成绩。”
“……辰那么优秀,所以才会被国立大学录取,那是我们俄罗斯数一数二的好大学。”
“……辰那么漂亮,我们俄罗斯人家庭里有那么好看的小孩出生,早就欢呼了。”
“……辰刀工那么好,今天午餐和晚餐的蔬菜都是辰切的。”
数到最后非常细微的小事,都被佐切卡拉出来当做优点夸了。郁辰听着一句又一句,带着哭腔的夸赞和赞美,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抿了下唇角,最后在眨眼的那一瞬间,有一颗眼泪被眼睫毛打碎,从脸颊边滑落下来,最后滴到地毯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