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早一点安排好行程的话,这笔费用是可以省下来的。
姑姑提出的每一件事,郁辰都觉得自己做错,或者做得不够好。姑姑短信里面的语气让郁辰感觉到温暖的同时,也产生了需对对自己的自责。
那条短信他没有回复,就到了需要关机飞行模式的时候,于是郁辰只能切断手机的信号,开始转而看着短信的内容发呆。
好在飞机起飞后不久,舱内的灯光都关下来,只剩下紧急出口通道。郁辰也得以借着这点黑暗,掩盖掉通红的鼻尖,以及眼眶。
-
这班俄罗斯航空公司的航班飞得很颠簸,郁辰本来想着接这好几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休息休息,小憩一下的。然而他每次闭上眼睛,要么就想到今天比赛输了又没能回姑姑家的烦心事,要么刚产生一点睡意就被颠簸吓醒。
整整八个小时,他都没有睡着。
在莫斯科当地时间的后半夜,飞机才顺利到达谢列梅捷沃机场。
当他从机舱出来之后,才清楚为什么这个过程会这么颠簸——因为莫斯科刚遭遇寒流,带着暴风雪的那种。
机场内只剩下俄罗斯航空公司的航班正在照常运行,其他的全部取消停摆。
他从舱门通道经过回到机场里时,甚至能够透过缝隙,看到外面还在快速飘落的暴雪。
——这个样子,他还能打得到回俱乐部的车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郁辰去转盘领回去自己的行李箱之后,在手机应用下了一单回宿舍的车单。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呆在机场了,身边有很多和他一个航班下来的陌生人。
但是这种在后半夜到达的,一般都是有家里人来接的,所以大约半个小时,到达大厅就陆陆续续的走光,再一次剩下郁辰。
这种好几个小时前,在北京首都机场经历过的,大半夜独自一人无处可去,没有家人支持的孤独感再次袭来。
好在在郁辰陷入沮丧自闭的前一秒,他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接着屏幕亮起,显示他的车单被接了,对方正在赶往机场来。
现在是莫斯科的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半,换算成北京时间是早上的七点半,这么算下来,郁辰将近一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而且前一天还必过赛。
现在他已经感觉到身体里的疲惫感正拼命的叫嚣,要他找一个地方躺下休息。
所以郁辰在看到有司机接他的车单的时候,心里只想着感谢,然后就是想要快点回宿舍睡觉。
十五分钟之后,郁辰被接上一辆皮卡车。开车的司机是一位身材又高又壮的俄罗斯老大爷。
老大爷还挺和蔼的,他在看着郁辰裹着长羽绒服,笨重的爬上高悬架位的卡车座位时,笑呵呵的帮着扶了一手。
这辆皮卡车很明显是一辆雪地车,而老大爷大半夜还在莫斯科的市里接车单,就是为了帮助一些因为暴风雪而困在路上,没有办法回家的人。
“毕竟我人老了睡得少,所以醒来的早。刚睡醒我就发现外面下雪了,就开了接单接到你了。”
老大爷一边在雪地上颠簸的开着皮卡,一边和隔壁的乘客,也就是郁辰聊天。
郁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
他的车单被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半,这位老人家将凌晨两点半醒来描述成‘早醒’。
听起来挺俄罗斯人的。
不过,能够在大半夜接上他,送他回去棕熊俱乐部的宿舍,郁辰非常感激对方。
而且老大爷很多话,也很有趣,开车接单的初衷也能够看出来是一个很善良的人,郁辰坐车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紧张。
老大爷看出来郁辰是亚裔面孔,以为那是一个留学生,所以就没有邀请一起聊天,而是讲故事一样,说一些自己的经历。
让这被暴风雪拖慢了的车程,显得不那么无聊。
终于,在凌晨的三点半,郁辰到了棕熊俱乐部的宿舍楼下。
将行李箱从后座位拉下来,郁辰检查好冰鞋包以及护照都带下车后,跟司机老爷子挥手道别,还有道谢。
老爷子穿着件薄外套就下车,帮郁辰把他的行李箱一起拉下来,这会冻得满脸通红。但是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也跟郁辰挥了挥手告别,并表示要去接下一个被困在暴雪当中的人。
站在宿舍楼的门沿下目送那辆皮卡驶离,到转弯看不到车灯之后,郁辰才转身进去大楼。
回到宿舍的后,他第一件事把手机充电线插上,然后在两张床来回打量。
花了几秒钟思考,他决定今天晚上不洗澡了,等睡醒再说。
毕竟外面又是暴风雪又冷的,而且现在都快凌晨四点了。
至于经过长途跋涉而风尘仆仆的身体——郁辰选择今晚不睡自己的床,睡对面单振博之前用的那个床就好。
做好决定之后,郁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来自己的洗漱用品。
只不过刚把冰鞋包放下的时候,他听到隔着布料的,金属碰到地面的,‘当啷’声响。
对,他还有一枚奖牌。
青年蹲下身,将冰鞋包打开,把里面的那枚全国锦标赛银牌拿了出来。
银色的牌面有着哈尔滨冰上体育馆的花纹,上面还写了第几界的全国锦标赛,背面是花样滑冰的简单条纹运动标,然后最顶端挂着的绳子,是红金色相交的。
是设计得很漂亮的奖牌。
郁辰低头看了它好一会,最后双手交叠,将银牌包在掌心里面。
算了,银牌是没有错的,不应该对它生气。
做不好的,就只有在比赛上面没有做到完美的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