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路明非与那个男人的口头约定,他得带走那个踉踉跄跄回到迈巴赫上的男生,直到现在路明非都不知道这个年纪与自己相近的帅男孩是自己的学长。托雷特的背部足够再坐下一个人,就像曾经梅琳娜侧着身子坐在他身后一样,这个大男孩或许,也可以?
“别往车子那边跑,到我这边来!”
路明非对着雨中的楚子航大喊道,而楚天骄看到骑着马儿重回战场的路明非也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在满是漆黑鳞片,尖牙外露的脸孔上相当狰狞。
“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了。归根结底我还是得做个单选题啊,麻烦你把我儿子送出去,我给你们断后!”
随着暴血的一步步推进,楚天骄的身体异化程度越的高,青黑色的利爪覆盖了双手,黄金瞳的颜色犹如流淌着的容颜,染上了鲜血的色彩。浑身蒸腾着的浓郁的血红色雾气,即便是离了好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铁锈味——那是爆裂的血管在极高的体温下快蒸的结果。
这个男人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两个少年创造逃离的机会,但是神明显然不愿意自己的猎物就此离开,在凡人身上狠狠地跌了一跤的奥丁决不允许这些僭越者就此离开。祂要将他们拖入尼伯龙根的深处,用漆黑的污血彻底腐化成不知疲倦没有神志的奴仆供祂驱使。
“路。。。明非?”
死侍的断臂残肢被刀光抛起,那个男人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和锐爪阻挡着漆黑的浪潮,奥丁的双瞳死死地盯住了将楚子航拉到马背上的路明非,祂能感受到一股奇怪且熟悉的风环绕着这个怪异骑士,随即楚天骄绝唱般的时间零阻碍了祂追击的步伐。
这个手持妖刀的威风男人挡在了自己的孩子身前,这是他最后一次以父亲的身份替楚子航遮风挡雨了,他微微扭过头,即便是在如此的暴雨的混乱中楚子航依旧看清了父亲的表情。他满是锋锐尖牙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咧到耳根的狰狞表情,微动的嘴唇似乎是在说:
“好好活下去,子航,只有你还活着,我们才有机会再次相见。”
托雷特一往无前,这灵马本就是祖灵的后裔,当它腾跃而起之时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绝非这些没有神志的死侍能够赶得上的。楚子航死死地抓住路明非身上铠甲的凹凸之处,丝毫不顾手掌被碎裂的金属拉出一道道口子。
他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学校里不起眼的少年骑着骏马,挥舞着冰蓝色的光芒从天而降。而自己的父亲,那个被他埋怨甚至是厌恶的男人。却能够拔起刀向神明起挑战,那雨夜里站在群魔面前身影如同温泉关的斯巴达勇士,一切来犯之敌均被他阻拦在外,即便是神明也不能撼动一个父亲保护儿子的决心。
但是,楚子航再也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了,这个男人甘愿活的像个废物,在妻儿面前表现得像一个窝囊,只为了不让他们牵扯进这种危险。当楚子航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在这个雨落狂流之夜,父与子在风暴中告别。
他不知道父亲最后的话是否是在骗他,男孩的心里一股火焰燃起,甚至将路明非身上的甲胄都捏坏。
“还有机会回来,我会把你活着带出去的,抓紧了。”
大卢恩,来自碎裂的艾尔登法环的力量的光芒包裹住了两人一马,这是菈妮的后手起效了,作为魔法的至高领域掌控者,在路鸣泽的帮助下,以大卢恩为坐标,以永恒之城流传的魔法作为引导足够将他们拉出尼伯龙根带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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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4年7月3日,o4o7号台风“蒲公英”登6了这座滨海城市,暴雨、狂风,大多数人蜷缩在家里享受着意外到来的假期,一边和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报道感叹着生活的不易。
但是对于在这座高架桥上的人而言完全不一样,他们在台风到来时像是惊慌的兔子一般被困在狭小的铁皮笼子之中,一边祈祷着自己的车子不会被吹飞,一边忍着风雨的拍打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夜。等到次日风俗降低,终于有警车能够开上高架,逐个车子救援围困的市民,劫后余生的人们和苦苦等候的家人在湿润的空气中拥抱,用泪水和亲吻诉说着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精力。
没人注意到,两个男孩站在收费站的屋檐下,像是两团模糊不清的影子,其中一个少年蹲在路边渴望地看着每一辆被拖离的车子,每一个穿着雨披离开的人,迫切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疲惫、失落、绝望逐渐爬满了他的眼睛。
另一个少年靠在栏杆上,他的左手的中指上有一枚金色的戒指,在这片灰暗且撒着冰冷雨水的世界中是如此鲜艳温暖。
“先回去吧,否则你的身体会先一步垮掉。”
路明非转过身子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在脱离尼伯龙根的时候两人终于有机会介绍了一下自己,路明非也终于从自己被掩埋的记忆里找出了一个名字和面前的少年对了上,怪不得楚子航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在脱离尼伯龙根后,菈妮的意志不出意外地消散了,根据她离开前的说法那便是这个尼伯龙根有着某种能够模糊时间与空间的特质,这才让她能够跨越世界前来。而现实明显不能支撑这股力量的存在,除非在现实中“创造一个尼伯龙根”。
不过路鸣泽的帮助到底是起了效果,一个指头圣印记突破了现实与虚幻的帷幕留在了地上,路明非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在大赐福找孪生老妪购买的那个,没有丝毫强化痕迹。
“我能向你学习战斗的技巧吗?”
楚子航站起身子,无神的双眸下是流淌着的金色。
直到最后一辆车也离开了高架桥,警员们顶着尚未彻底消散的狂风工作了一整天,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两个男孩,在递上了两杯姜茶后也劝道:
“先回家吧,没遇上家人的话别担心,高架上的人都救出来了,一定是刚刚错过了,先回家看看吧,否则你们会生病的。”
身上披着厚厚的保暖衣物,手里捧着茶水一饮而尽,生姜的火辣滋味驱散了身体的寒意,楚子航看着比自己还稍微矮了一点的路明非一遍遍询问着。他的声音微弱但又坚定,像是一柄刚刚淬火而成刀,一如那个男人。
路明非没有回答楚子航,只是目送他坐上了警车后挥手手离去。他现在不仅需要回到医院装病人,更别说还要好好思考后续的计划,好在身上的伤依靠着血统都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否则他还要花精力去解释为什么会自己像个难民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进一步觉醒的龙血与大卢恩赐予了他更为敏锐的感知力,而此刻他能感觉到某些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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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过后的第六天,路明非正式出院回到了叔叔婶婶的家里,在医院里的日子白天他尝试沟通菈妮,晚上就出门在楼宇间找寻那个尼伯龙根的踪迹。他甚至呼唤过那个名为路鸣泽的幻影,但是毫无回应。虽然现在依旧拥有着凡的身手,但是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恼火,以至于在听到自己婶婶催促着自己下楼买菜倒垃圾的声音也是如此刺耳。
“无精打采地给谁看呢,医院报告我们早看过,你小子早好全了,什么什么骨折能十几天就好,我看你就是不想上学,就是懒,人懒就穷!赶快给我下去买菜。”
这个中年妇女依靠着路明非那消失在记忆里的父母寄来的抚养费活的还算是滋润。饰衣服从没有少过,叔叔能够开上一辆小排量的宝马,堂弟路鸣泽能在学校里充充样子,全靠着面前这个眼里带着化不开的忧虑的少年。
她总觉得是路谷城亏欠了她,凭什么都是老路家的媳妇,人家乔薇尼像是高傲的天鹅,而她只是个围绕着灶台打转的家庭主妇。甚至婶婶此刻都记不起来乔薇尼的长相,仅仅是看见面前路明非那懒散着半抬着脑袋看向自己的模样——像极了乔薇尼身上那股高人一等的贵气——就让她生气。
“路明非!你看看你,好利索了也不去学校学习,就整天窝在房间里,没事了明天就给我滚去上学!”
“好了少说两句,我现在要出门做点事情,菜的事情交给你儿子吧,他正在房间里打游戏,也挺闲的。”
完全不管在那边怒气冲冲的婶婶,路明非摆摆手绕开了她,住在这个家的几天里面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考虑事情,现在的他连敷衍面前这个女人的兴趣都没有,在玄关换上鞋子之后一把打开了大门。
“路明非!你敢这样子和我说话!”
婶婶冲了过来,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她能感受到这个少年在对她这个一家之主进行挑衅。而路明非的动作也定格在这一刻,并不是因为婶婶的怒吼,而是门外站着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
“我是楚子航,我来找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