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抓起一团红薯秧拖到一边给宋明开路。
咱都是乡土人,有啥泥不泥脏不脏的。如雪说,大不了回家了洗洗。
父母赶了过来,再三劝如雪岸上等着劝不住,只得和她们一起拖着红薯秧装了红薯。
宋明推独轮车的技术还不精熟,尽管他知道小车不用学只要屁股活的道理,但在这沟沟坎坎坑坑洼洼的地方他难保不翻车吊轮栽沟里。
如按往常,这种路段总是由父亲驾辕掌把他只在车头攀了绳向前拉,过沟坎时回手扳着车头和父亲协调把车推拉拽抬地越过来。
可今天同着韩如雪的面他如还让老父亲驾辕掌把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可如果他推不好翻了车又怕招如雪笑话。
车装好了,仍把最大的几个红薯压在最上面,又用一层红薯秧拢住。
父亲刚要蹲身去推,宋明说,爹,让我推吧。
你能扭好?
试试呗,大不了翻了重装。宋明说。
说得轻巧。父亲说着把车袢搭在脖子上。
他爹,你就让臭儿试试呗。母亲说,咱这老胳膊老腿的迟早得让位。
他多少年没推过了,手生,腰身合不住劲。我给他推上路让他练练。
父亲扭着身子,宋明和如雪一边一个拉住车头的横木,和父亲一块把车推出了地头上了路,父亲让他接了手。
你个高,袢短,放放绳子。对,好。父亲说。
别把手握得太靠前,越靠前越使不上劲。
把脊骨立直立正。对,不管屁股咋扭胳膊咋摆,只要脊骨竖直就翻不了。
哎,要用腰劲,腰劲,别只扑尥蹒跚两条腿。
父亲边在车前拉绳边不住地回头指点着。
如雪走上前,说,让我拉吧,也不是多吃力,您过后面看着宋明。我看他推车跟扭秧歌似的呢,哈哈哈。
母亲也在后面紧走慢跟,把车把放低些,别挑那么高,遇个坎一磕顿车轱轳,看你不栽了车头剨了鼻子。
父亲只得把车绳交给如雪,走到宋明身边,一手轻把着车篓,一边指点着宋明。
宋明看着如雪把拉绳搭肩头把绳套套在肘上弓着身子拉着,不时回头看看宋明笑着。
她一绺头柳丝一样垂在脸庞,额上布满一颗颗汗珠,微微喘着气。
到了家里,正好九点半,宋明赶忙洗了洗进屋去换衣服。如雪喊他,不用慌,说的九点半,十点半能到齐就不错了。
果真如此。当如雪和宋明赶到村委会,还没有一个人影。
走吧,咱出去转转。如雪说,反正一来就是好几辆车几十条人,大阵场偷不了。
我想去你们学校看看,听妹妹说你们学校有了一个图书馆叫什么听月阁,还配了对联?
嗯。
我还听说你们学校有个精神病老先生?如雪问。
不是精神病,那都是外面人胡传的。他以前受过一些迫害,精神上受了点打击,早恢复了。宋明说,他叫王凤孝,是宋庄学校的元老。
哦。听说他可牛了,中心校刘主任找他说事都不好使。
那可不。宋明说,王先生这人不求名不求利也不想当官,他就喜欢看个书研究个学问。谁要是学问比他强人品比他高,他给人鞍前马后也心甘情愿,否则,管你是什么大官小官,在他眼中什么鸟都不是,遇到装腔作势的酒囊早包,他连愿意正眼看一眼都不愿意。
这人可真少见。如雪说,我听妹妹说,他敢指着宋校长的鼻子骂他。
都是传言。其实他也是个随和有趣的老头儿。宋明说,我和我的同事王华铮就常去王先生那里混饭吃,聆听先生教诲。
哦。可见要是只听人传言,可真会三人成虎。如雪说。
她们边说边走到了学校。
如雪忽然好像有意无意地问:
那个叫方晴的人,是你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