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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唐最后点了一堆披萨,芝士火腿、土豆奥尔良、意式肉酱等等,各种口味的应有尽有,再加上至尊烤翅、薯条、炸鱼片零嘴儿,外卖小哥辛苦地送过来后,石唐就负责摆满了整张餐桌,飘香四溢,那叫一个丰盛。
石唐乐呵极了,边摆盘边告诉我:“每次来沈哥这里搞音乐,最后都会让我们自己选,吃顿好的,费用他全包。欸,小曲,你说沈哥家里是不是真的很有钱,他这工作室的设备可不便宜。”
“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一边流口水一边回答,眼睛发出贪婪的光芒,“我之前去过他家一次,小独栋,二层,说不上富丽堂皇但绝对高级,就瞎猜一下,肯定有钱,而且太没钱的人怎么搞音乐?大家心里都有数。”
石唐若有所思,手上熟练的摆盘动作没停,嘴上说:“有道理,不过我们这些混边边角角的就是没几个钱嘛,最开始我们这个乐队在橙红也混得不好,后来排场多了才有点起色,而且大部分歌迷还先是沈一亭的,然后才变成乐队的。”
“那可不,做什么都没那么容易成功,”我轻轻挑了眉,“成功这个词太虚无缥缈了,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尽力就好。”
话音刚落,沈一亭工作室的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急得跟上门讨债似的,我下意识扬声问:“谁啊——?”
外面的动静霎时停止,透过防盗门,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哎呀……没走错吧,是这儿啊……”
“哎!余姐,我给忘了!”石唐眼一瞪,反应过来,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右手往裤子上一抹就去开门。
门被拉开,走廊上赫然立着的就是余敏红,她的短发落在肩头,没扎,可能是被外面的风吹乱了,几丝头发翘在空气中,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晃荡。
“石唐?我还以为走错了,刚刚听到的是”
被石唐遮住的余敏红探出一个脑袋,嘴角一咧,“啊,小曲。你也在这儿呢,一亭叫你来的?”
这样的问话今天好像已经听过好多次了,怎么着,来沈一亭的工作室只能被邀请来不成?自己不让来?
我跟余敏红打了招呼,又胡诌了个理由:“余姐,我自己来的,周末学校里没什么事,昨天没抢琴房,索性就过来看看。”
“哦——”余敏红意味深长地走近,顺手带上门,“正好可以蹭吃蹭喝,你方便,可以多来找一亭玩,他可好玩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前半句活脱脱像是沈一亭家长的语气,后半句又跟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结合先前石唐的话,感觉乐队里的朋友对沈一亭的形象评价还挺多元化的,相比之下,我对沈一亭的认知好像过于单一了。
“怎么个好玩法?”我就这样问。
“嗯?”余敏红轻哼出一股长长的气,单手撑在餐桌边,手指在食物堆上晃,最后像娃娃机里的夹子一样抓起几根薯条塞进嘴里,而后才慢悠悠地说。
“小大人,他很努力,也很认真,但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嘛,”余敏红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嘴角边漾起一丝笑,“我大他几岁,但上社会比他早得多,碰见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比他多,其实一亭在这条路上走得算是比较一帆风顺的了,我也就是沾了他的光,现在过得挺快乐。”
说出这段话的余敏红,神情里的落寞和孤寂是显而易见的,这样的她和昨晚舞台上和酒吧后门的她似乎完全不同。让人不禁怀疑,到底哪个她才是被装出来的。
舞台上刺眼的灯光太多,周围尖叫的人太多,被藏住的也太多,不论是视觉还是听觉所能感觉到的,都像被混为一团的颜料,很难拆解出原有的色彩。
可能越累的人到了那里越快乐,越懦弱的人到了那里越放纵。然而我们都不知道答案,甚至可以说,不存在正确答案。
我没接话,余敏红也很快转移话题,偏过头问石唐:“你点的外卖加了我的份儿吗?”
“加了啊,那必须的,不够再点,”石唐正说着,视线移到余敏红脸上,明显是愣了一愣,察觉出一丝不对,“你昨晚没睡好觉?黑眼圈这么重。”
余敏红摆摆手,似是故作轻松道:“黑眼圈不一定因为失眠。昨晚喝完酒,后来不是回家了么,我想去橙红前门打车方便一点,结果就碰到那个傻逼,说什么今晚听了我的演出,想拉我回伙,新队友都找好了,就差贝斯。”
石唐一听,紧接着问:“他又来烦你?余姐,你不会考虑他这种提议的吧。”
“那肯定,”余敏红嗤笑一声,“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之前就讲过了,不认真玩音乐的人是玩不下去的,没有核心,没有毅力,再过个年估计又跟从前一样,当甩手掌柜。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要开始。”
余敏红口中的“傻逼”应该就是她之前乐队里的人,但总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余敏红又说:“玩乐队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走不下去了就散伙,各奔东西,但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就不能轻易放弃。我当时大好年华,还是比较注重功利的,现在嘛,很多东西就无所谓了,快乐最重要。”
“你说是吧,小曲?”
嘴里叼了根薯条,哪知余敏红的话头突然转向我,我一愣,随即马上回答:“是,对,没错,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观念,和余姐不谋而合啊。”
“年纪小小还蛮通透,”余敏红揶揄道,“名字也取得好听我家里兄弟姐妹很多,名字里最后一个字还是父母直接按颜色来取的,他们没什么文化,就希望我有文化,但我也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