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一边淋雨一边思考。
因为异能是“操纵恐惧”,或者也因为在青少年中威信很高,小五一直被奇风镇暗中谣传为“最强的异能者”。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这个人就一点弱点都没有吗?
在和小五交谈的时候,程远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小五从来没有回头,或者看一眼那具名为“施先生”的尸体。不管是做什么,他始终背对着那具行走的尸体。
他在避讳?或者他在厌恶?
或许,程远做了个大胆的假设:或许,他在害怕。
这就是他的弱点吗?
程远带着这个疑惑,并如往常一样,把它深深地藏进脑海中。
风雨愈加大了,在电闪雷鸣中,他们的船撞在了遇见的第一座房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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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风雨交加,屋内的空间全部被屋外惊天动地的声音所填满。
在堆满了书的房间里,一个纤细的小少年坐在高高的凳子上。
他穿着有些大的白色衬衫,袖子一直挽到肘部,从黑色短裤下伸出的两条细细的小腿悬在半空中,软软的棕色短发下面,一双眼睛被黑色的布带结结实实地蒙住了。
镇上的心理感应者:龙牧。
“哥哥对我说,家里来了客人。”明明屋子里没有人,从他嘴里说出的饶有介事的复述,就好像在对着什么人转述一样。
“我对哥哥说,我还在搜寻施挽的下落。”
“哥哥对我说,不要太辛苦。”
和一心闷在屋子里、专心某一件事的龙牧相反,比他年长许多的哥哥——龙冰——是镇子上能和岩谷勾肩搭背的十足游民,惯常穿着破烂的牛仔裤和松松垮垮的上衣,裤子口袋里永远能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香烟盒。他在镇子上算是中坚力量的代表之一,毕竟在死气沉沉的居民们中,有能力又稍微活泼一些的人都会受到特别瞩目。
此刻,龙冰的客人们正无耻地霸占着他的沙发,并且把身上的水蹭得到处都是。
“你们两深更半夜冒着大雨架船约会吗?还真是一对有闲情逸致的好基友。”龙冰懒洋洋地吐槽着,厌恶坏天气的他,在打开门后就重新钻进了被窝里,根本没有再度出来的打算。
小五脱下湿漉漉的鞋袜,靠在沙发上松展着脚趾:“真是不好意思,龙叔叔,打扰了。”
“我看不出你脸上有一点愧疚之情。”龙冰冷冷地说。
“对不起,面对一位连一杯茶都不会端出来的主人,我真是提不起当客人的自觉。”
“烦死了,我才不欢迎你们,不准靠近我的厨房。”龙冰哼哼着,在被窝里缩得更紧了。
“抱歉,作为一个坐不垂堂的人,我只在乎您的冰箱。”小五光着脚走到冰箱前,毫不客气地搜寻里面的物品。
比起他,程远则是很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挺直的背部甚至非常僵硬。
“为什么冰箱里有这么多蜡烛?”小五从冰箱里掏出一堆彩色蜡烛,这些看上去都是过生日的时候点在蛋糕上的小工艺品。
“不管你的事。”龙冰哼哼着。
“程远,你身上都是水,不难受吗?”小五抱着一堆食品和饮料几步跨过来,随手把一些蜡烛丢在地毯上。
“是有点,只是……”程远犹豫着在别人家太随意会不会很失礼。
“既然难受那就脱吧。”小五把东西走进浴室。
“你这是x骚扰。”龙冰对着小五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出来的时候小五全身只裹着一条浴巾,看来湿衣服已经被丢进了浴室里,他将另一条浴巾扔在程远的头上。
“谢谢。”程远有礼貌地道谢,然后开始擦拭头发。
“这就是文明人和假文明人的区别。”龙冰周身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请问,那具尸体……”
“别担心,在门外泡不烂的。”小五说着打开了一罐果汁递给程远,兴致不减地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干脆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好了?”
“我只想和程远玩一个‘把五角星从窗口丢出去,谁丢的最有创意谁就赢’的游戏,你愿意配合我们吗?”
“我们来点蜡烛讲鬼故事,讲完一个就吹掉一根蜡烛,怎么样?”小五又打开一罐果汁,递给龙冰,后者勉勉强强从被窝里露出一只手,将罐子接住。
“门外都站着一具尸体了,还不能满足你吗?”龙冰懒洋洋地说。
“对了,既然程远看见了施先生,我来说说‘两名暴徒’的故事吧。”
“你已经想不出比施挽更恐怖的东西了吗?不要擅自用这么蹩脚的话题展开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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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准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两名暴徒闯进了他的家里。
说不起来,乐准其实已经记不清关于父母的事了,父母的模样也好,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好,亦或者是他们如何照顾自己,这些都不清楚了。大概是因为太害怕了,或者因为那时他的年纪太小,所以连他们是如何被两名暴徒杀掉的,乐准对这件事的印象也已经很模糊。
暴徒们是从哪里来的?暴徒为什么要袭击他们的父母?奇风镇上为什么会有暴徒,并且无人查询?难道镇子上的人都冷漠到这种地步吗?
乐准不知道。他只能确定,暴徒有两个。
没错,两个。
父母死时的场景如果拍成电影,那一定就像是一场b级血腥电影一样。黑白的画面,穿着风衣的高大的暴徒们,门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父亲和母亲的鲜血溅出来都染上了黑暗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