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巧语,不给。”
明台也不坚持,伸了个懒腰,跳起来连说不要再看了。
明楼和阿诚回来的时候,下车就看见明台坐在走廊上,仰着头看着天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阿诚在停车,落在后面,明楼先上来,看着挡路的明台,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怎么坐在这里?”
明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是大姐说,光看照片没用,要我和你多多接触,说不定接触的多了,我就想起你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好像舞会前等女伴,望眼欲穿。”
明楼皱起眉,倒不是为了明台的比喻:“外面风大,你倒不怕冷?想等可以进屋等。”
“不吃点苦哪能体现我的诚意?哪能体现我两手足情深?”明台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挡着明楼。
“怎么说?你一点都想不起来?”明楼问。
“我看了一整天的照片,从大哥的童年一直欣赏到大哥成年,可惜,在我脑子里全是空白。”明台说:“我一直在怀疑……”
他顿住了,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明楼,明楼只好发问:“怀疑什么?”
“怀疑你是童话书里的恶魔,给我周围的人都灌了迷魂汤,然后以我大哥的身份跑进了我的生活。”明台说的饶有介事。
“无稽之谈。”
“那,就是说不定你私下里对我特别不好,常常虐待我,所以我才只忘了你。”
明楼心中不愉快,沉下脸色,绕过他就往屋子里走,明台扯住他的袖子,口中一连串地解释:“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惜你们都有照片为证,照片上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都是你对我多好多好,我也只好怀疑自己出问题了。所以专门等你,向你赔礼道歉。”
明楼的脸色稍微转变了一些:“知道自己错了,还有救。”
话音未落,明台已经凑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心跳,走廊灯光下,明台的
视线凝聚着,细细打量着明楼的眼睛,鼻子,嘴唇……在他的背后,阿诚急忙加快了脚步,想要扯开明台,但是他的行动被明楼用目光制止了,明楼静静地任由他看,既不生气也不躲避。
最后,明台的视线定在明楼的眼睛上。
明楼长长的睫毛不自觉地抖动着,瞳孔里印着的满是明台的影像。
明台笑了:“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我快要被照片洗脑,必须见见真人才能重新修复关于今天早上的记忆。”
全是借口。明台只是在逗他,生活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哥哥,还被大姐命令着去亲近,明台的逆反心理快要破天,不发泄不行。
况且他也该料想到明楼看得出来。
他不在乎……虽然原本是这样想,但是……
但在明楼不以为然的目光中,明台悻悻地放开手,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他背着手,低低地说:“照片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要不要和我说说你的事。”
“怎么说?”明楼问。
“喏,就像讲睡前故事那样?”
“睡前故事?难道我还要哄着你睡觉?明台,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明楼走进屋子,明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无端觉得很难过。
今天一天,他没有做什么让记忆回复的事,也没有把失去关于“大哥”的记忆的事真正当做一个困扰,但是当明楼重新站在眼前了,他的淡然让这个问题变得无法逃避,明台纵使真的是没心没肺,也开始有些难过起来。
他被无视了。就是这种感觉。
“你怎么想的?”明台突然问。
明楼站在楼梯上,抓着楼梯扶手,转过头看着他。
“我只忘了你一个。”明台执拗地说:“为什么单单是你?”
“你问我?”明楼反问。
“你……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明台说。
“我能做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明楼的声音很平静,是那种因为确实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的事,所以索性决定顺其自然的平静。
明台无话可说。
他呆呆地看着明楼上去了,然后阿诚与他擦肩而过,什么都没有说地,阿诚也上去了。
明台站在走廊风口处,夜风确实很冷,他穿得也不厚,熬不住一阵阵透骨的凉意,于是他回到房间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什么都不想,盯着天花板。
然后他摊开手掌,手中多了一张照片。
明台知道明镜不会轻易把照片给他,他也没打算认真地要,他更不打算让明镜知道,他的目标原本就不是那张双人照。
明台手中的照片是一张单人照。
明楼的单人照,戴着金丝眼镜,笔挺的学生制服衬得他一派少年意气。
现在依然能从那张脸上看见年少,然而感觉上已然大相径庭。
“多遗憾啊。”明台想着,慢慢地回忆白天那一张张从明镜手中滑过的照片,全是明楼,各种各样的,能够保存的影像,各个年龄阶段,曾经关爱明台,又被他全部遗忘的。
明台真正开始体会到忘记了一个人的遗憾,不是因为对方是他的大哥,而是因为这真的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人。
☆、任性(三)
明台还没有到失眠的年纪。
他这个年纪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白天精力充沛,晚上沾了枕头就能睡着,全没有侧夜难眠、满屋乱飘的痛苦。
以前,他的精力更充沛,天不亮就跳起来满屋子乱跑,踢楼梯,大声嚷嚷,能闹多响闹多响,力图吵醒所有人,最后要不然是阿诚打着哈欠把他劝回屋,要不然是明镜一脸倦容加嫌弃,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回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