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家酒肆已经被阴影完全笼罩。
死亡的阴影。
一百二十步。
来者何人?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千万别又是个闹事的。
“滚。”冰山兄冷冷地呵斥,低声却更加沉重,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但我觉得我好像要晕过去了。
两人什么也没说,乖乖地拖着地上的尸体,夺门而出。
另一个角落的青年抬起头,似乎想笑:“他们是来找我的,没想到前辈居然出手相助。”
可惜冰山兄一点也没给他面子:“你也滚。”
我眼一翻,差点厥过去。
倒不是为那个鬼脸,我是在想如果冰山兄转过头来对我说一句:“你也滚。”我有没有站在这里与店共存亡的骨气。
这是我的店啊,老兄。
差可告慰的是,冰山兄没来得及把我赶出去,门外的人就已经进来了,正与灰溜溜出去的青年擦肩而过。
我正躲着冰山兄的目光,只听见来人以低沉浑厚磁性又有些小柔和的声音:“没想到你先来了。”
于是我一抬头——
事后多年,我最后悔的就是这一抬头。
在我的想象中,我与心中之人的初次相遇应该是:雨日,我穿着洁白无瑕而飘逸的裙子,秀发飘飘,打着一把小油纸伞,手中拿着一枝鲜花,含羞带怨,娇弱多姿,站在西湖中的小舟上。
我突然一失脚从舟上滑落,就在纱裙离湖水还有一指的距离时,那人就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接住我,然后在水面滑过,这样我就可以抓住机会与他对视,含着羞怯靠在他的胸膛,在靠拢中产生无言的情愫。
现实是,我蜷缩在角落里,穿着酒肆的粗布麻衣,两只手呈鸡爪状靠在胸前,张大口并伴有连吓带惊后的青紫色和狰狞表情,傻呆呆的看着来人,连话都忘了说。
冰山兄,虽然你把一个如梦如幻的美男带到我面前来,但我依然恨死你了!
我匮乏的词汇没法明白地形容来人,虽然他没有笑,面部轮廓也趋于英俊和刚毅。
但我觉得他踏进店门的那一刻,我这破酒肆就比县衙门上那块招牌还要亮。
除了一个词贯穿我的脑海外,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蓬荜生辉。
我心中给他取了个外号:“阳光兄”。
“你没打伞?”冰山兄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那么低,不过也许是我的错觉,比刚才多了那么一些……缓和?
只见阳光兄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自然地坐在冰山兄旁边:“丢了。”
冰山兄还没有说话,我已经很狗腿地将一条毛巾放在盘子里,捧过来了:“客官,你……你……
需不需要……”
我真的很想问阳光兄需不需要本姑娘亲自为他服务。
可问题是冰山兄两眼一瞪,我什么想法都没了。
阿弥陀佛,□,只有生命才是永远流传的。
我灰溜溜地回到角落,从桌子里抽出我娘以前在酒楼说书时用的小册子,我要好好查查那冰山兄什么来历,才能在这里霸着我甄老板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