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克凌气定神闲,刷刷写着答案。偶尔瞟一眼两边,觉得暗自好笑。有些考生从进试场就一个字没写,一看就是平时没学习过的人,真像平时自己班上做不到题的学生,“两手按白纸,两眼望青天”。
坐在第三排中间座位上那考生真是高手,进校门工作人员搜查那么严,他还是把作弊的小抄带进试场了。开考十分钟左右,他低头看一眼课桌下面,再抬头在试卷上写一题答案。旁若无人,理直气壮。甄克凌就坐在他后面,心里叹服。
一个监考老师背着手立在讲台上,虎视眈眈望着那考生,另一个监考老师假装望着窗外转悠,不经意走到那考生面前,眼疾手快捏住他的小抄就往讲台上走。
哪知那考生把一张张拇指大小的小抄,用胶水粘成长带状再卷成一个筒了。监考老师越朝前走,小抄就越拉越长,好像魔术师口吐白带一样。整个试场考生哄堂大笑。
监考老师走回那考生座位边,把他的试卷拿到自己手中,声音不大却很严厉地说:“请你出去!”
那考生毫不畏惧,恶狠狠地盯着老师:“你是不是要和我过不去?”
监考老师大怒,逼问考生:“你考试作弊还有理了?你想怎么搞?”
另一监考老师赶快下来,推着那考生走出教室:“兄弟,快些走,莫给你自己找麻烦。”
那考生走到教室门口,手指着拿他试卷的监考老师,威胁道:“你给老子等到起!”监考老师刚要迎上去,那考生却快步逃了。
监考老师转过身来,面向所有考生说:“搞邪哒!我这个人偏不怕邪。后头大家都规矩点,我们互相尊重哈。”
两场考试结束,甄克凌感觉非常好,好像没有完全不会的试题。看来扎扎实实自学是对的,只有这样才会不怕考试,自己才会变得有真才实学。
易宝珠找到甄克凌,说题目太难,明天两场自己不考了,现在就回家去。甄克凌苦劝半天,易宝珠还是听不进耳朵,毅然走了。
招待所条件比虎坪教师寝室好不了多少。晚上,甄克凌想认真复习下明天的考试内容,都静不下心来。只听走道里脚步声来来去去,对面房间隔几分钟就传来“开钱”“开钱”的啸叫。隔壁房间隐约有女人娇喘闷哼,甄克凌耳赤心跳。
正烦躁间,外面走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开门”的高吼,迅即每个房间都有人“咚咚咚”捶门。
甄克凌心惊肉跳,战栗着打开房门。
“不许动,警察!”两个壮汉推着甄克凌后退几步,其中一人手指一面墙说,“到那里去!蹲起!”
甄克凌瞬间吓破了胆,顺从地蹲在墙根边,嗫嚅着说:“你们搞么子,我又不是坏人。”
“没要你说话!”一人吼道。
“听到起!我们问么子你答么子!姓名!”另一人口气稍柔和些说。
“甄克凌!甄别的甄,克服的克,壮志凌云的凌。”甄克凌边说边扭头悄悄瞄一下,只见一人凶神恶煞站在房间正中,另一人坐在床上打开文件夹板准备记录。
两人停下问话,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甄克凌听出是写不出“甄”字,便试探着说:“你们给我来写。我这个姓很少,是不好写。”
一人便把文件夹板递过来让甄克凌自己写名字。趁此机会,甄克凌小心道:“警察同志,我是老师,来城里参加自学考试的,不是坏人,你们肯定搞错了。”
听他说自己是老师,两人狐疑,口气却好多了。要甄克凌站起来,问他在哪里教书,为什么要住在这个鸡窝里,刚才有没有女人进来。再要他拿出身份证来。
鸡窝是兴元土话,卖淫场所的意思。甄克凌明白了,自己长期在乡下,不晓得这是肮脏旅馆,误打误撞住进来,警察以为是做那事的便来盘问。赶紧一一答了,说忘了带身份证。两人又严肃起来,一人说你怕是在扯谎吧,先跟我去派出所再说。
甄克凌赶紧说我可以找人证明,兴元师范齐老师是我班主任,昨天我还在他家去玩了的。
拿文件夹板那人走出门外,半天才回来,对同伴说:“我刚才打电话到兴元师范办公室,找到齐老师问了,这个人是个老师,下城来参加自学考试的。”
两人互递了个眼神,然后一人道:“我们收到情报,说这个招待所有人赌博嫖娼,所以要查每个房间。虽然你没违法,但要随时带身份证,讯问你也没错哈。我们就走哒。”
甄克凌连忙说“没事”“没事”,送走两人。心里却想,警察就是强势,明明搞错了都不肯说声对不起。
辗转反侧一晚,迷迷糊糊睡了个把小时,甄克凌差点迟到进不了考场。今天两场考试,总忘不了昨晚差点被警察抓走的镜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