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混乱更甚,裴晋洲的声音干涩:“纪西知……你到底是为什么过来找我?”
身体的五感忽然敏锐,裴晋洲能感受到纪西知的呼吸温热,透过衬衫喷洒在他的背后。纪西知喃喃道:“我……我来陪陪晋洲哥。不想哥哥难过。”
那句“不想哥哥难过”就如电流,击穿裴晋洲的骨骼血肉,直接烙烫在了他的心口。心跳错杂,血液混乱,裴晋洲有一瞬间,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脑中却有什么此时终于冲破了迷雾,裴晋洲闭了闭眼,忽然笑了。
自记事起,他便一直遵循等价交换原则,量化对待所有的人事物。付出多少,那便要收回等价乃至更多,这理念即便与小少爷相处时,也不曾改变过。他的确帮助过纪西知,但从来没有哪次不求回报。可这样不纯粹的他,却得到了如此纯粹的情感回馈:小少爷不是担心他的报复,只是担心他不开心罢了。他为他不平、替他委屈,于是他来陪陪他,想要单纯给出安抚。
原来纯粹的美好、善良、干净,是如此令人沉溺。也是同时,裴晋洲忽然明白了他到底在气什么:他的确不是在气事态失去掌控,不是在气节目组的针对,不是在气他被千万网友看了笑话。他只是气纪西知被抢走了。任何可能抢走纪西知的行为,都会令他情绪失控。
他想要知知只看着他,只对他笑,只和他拥抱只对他好。他想要他独属于他,从身到心,那些美好甜腻,只让他一个人看到……
裴晋洲猛然转身,用力抱住了纪西知!纪西知只觉身体忽然腾空,下一秒,人便摔倒在床上!裴晋洲压住他,那条领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巧覆住了他的双眼。
男人一向平稳的呼吸乱了节奏,听起来似乎很激动……或许是激动一腔愤怒终于找到了泄口。纪西知不能视物,感觉脖颈处被重重覆上了一只手。裴晋洲扼住他的喉咙,手指时而收紧,时而放松。
裴晋洲想掐死他吗?纪西知怔住,于光滑的缎面下,眼睫缓缓动了动。
空气中忽然充斥着尖锐又暴躁的侵略与攻击,可纪西知没有挣扎……大约是因为裴晋洲迟迟没有真下死手。纪西知自暴自弃叹了口气,偏过了头:“晋洲哥……别打脸。”
裴晋洲没有回答。男人的喘息愈急促,听起来就像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那锁住他喉咙的手倒是松开了,微凉的指尖控制不住力道,忽轻忽重摩挲过他的锁骨、喉结、下颚……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手。
这是还要打脸吗?纪西知委屈瘪了瘪嘴。然后他的侧脸便被什么硬物撞了下,而后有湿热席卷扫过。
纪西知还躺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裴晋洲……咬他了?可那湿热……
纪西知一把扯下覆住双眼的领带!便对上了裴晋洲近在咫尺的容颜。男人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镜片后的眸色浅淡仿佛不带情感,独独那眼尾的小痣红得绮丽,是冰天雪地里,最热烈的颜色。
纪西知的脸腾地涨红了:“晋、晋洲哥、你、你……你刚刚,舔我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弄错了,舔这个动作,怎么也不像裴晋洲会做出的。可裴晋洲压着呼吸,缓慢舔唇,低哑“嗯”了一声,竟然承认了。
他舔唇时的模样……与平日的温雅判若两人,几乎称得上艳冶了。那张扬的美毫无顾忌,入侵着纪西知的视网膜。可那过分的艳丽搭配着冰冷的金丝框眼镜……又令人觉察一种疯狂的违和。
没来由的,纪西知联想到了诱捕猎物的美男蛇……或许下一秒裴晋洲就会探出蛇信,将他一口一口舔化了。纪西知一时身体都僵了,磕巴开口:“晋洲哥、你……你能、能让我起来吗?”
他真的不擅长隐藏情绪,裴晋洲便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见了惊吓与慌张。狂乱的喜悦与渴求褪去,理智逐渐回笼。裴晋洲片刻克制坐起身,伸手将纪西知拉起。
纪西知飞抽回了手,裴晋洲心便是一沉。他本以为纪西知此番抛下节目来陪他,也是对他有意的,可现在看来,纪西知对他的全心回馈,不过是出于感恩罢了。
纪西知局促坐在床沿,目光躲闪:“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舔我?”
为什么?裴晋洲注视他。青年的眼尾耳垂都红透了,白皙对衬着绯色,靡靡诱人更近一步。不能言说的念想此起彼伏,撞击着理智的牢笼。可他不能再冲动。小少爷看起来被吓坏了……若不是正巧被他困在了床头,怕是下一秒就能破门而出。
裴晋洲保持着半臂的距离,没再靠近。昨日看到牛皮本后就升起的杂乱念想,被他的良知强行压制了一日,此时再度翻涌上来,并且最终清晰成型。裴晋洲心底兀自着疯,却是清醒理智着,想到了解决之策:“大概因为,”他轻轻笑了,又是往日的优雅温和:“我也被你的种族天赋‘吸引’了。”
纪西知神情中的紧张慌乱褪去,呆住了。这是个意想不到的答案,纪西知反应过来,惊愕与裴晋洲对望:“怎么可能?魅魔的天赋只对低于自己的魔族有效,你是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你的等级绝对高于我,不可能被我的天赋影响!”
裴晋洲耸肩:“我不清楚。会不会是因为我是个人类,就算等级再高,也无法对抗魔族的吸引?”
纪西知被噎住,半响垮了脸:“我不知道,我汲取魔力的对象从来不是人族……”
他颓丧垂了头,又看向裴晋洲,模样颇有几分前日求抱抱时的眼巴巴。可他收回目光,却是做了定夺:“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抱歉啊晋洲哥,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以后会和你保持距离,不会影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