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镶一直沉默着,望着外边寂寥的天色,神情呆滞。
和度又道:“如今,我已与姜大人谈好,吴惟华也送上门来了,明日。。。明日,姜大人就可去军中验视,若是麾下众将是有任何一个遭受委屈的,我和度将脑袋摘下来给你,难道这般,还不比朱明可靠吗?为此杀几个无名小卒,既保全了姜大人的气节,又能向朝廷解释6兄之事,有何可犹豫的?”
“明廷弃姜大人如敝屣,我大清却想真正护住姜大人的气节。”和度道:“姜叔父,别犹豫了,杀了孙文吧,别让他再在城中胡闹了。”
“好。”
姜镶起身,道:“大贝勒在此等候,老夫去去就来,适才已让人围住了他。。。”
“叔父何必亲自去呢?那人身上有火器很危险。”
和度又叫了声叔父,这种称呼外乎已在表明他的意思。
姜镶点头,道:“却是还有一事。。。他们在信阳拿到了从京流出去的地图,如今虽交给了我,但只怕身上还有。”
“既是要向朝廷交差,就把事情办的更完美些,也替英亲王做完此事,少几分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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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后门,祁京依旧站在那,看着守在门口的方仁,目光平静。
姜镶重新负着手走过来,目光落在一旁的梅树上,似在沉思。
“无妨,是来与我商议兵权之事,此人狡猾,看亲王府与老夫定亲,特过来示好。”
“嗯。”
姜镶一抬眼,道:“你适才与老夫说了一句诗,然后呢?”
“没了,只记得这一句。”
姜镶依旧回头看向祁京,道:“什么意思,老夫却也没听懂。”
“我曾认识一个人,那时时局动荡,他与我是对手,这诗也是他年轻时离家所作,大抵是说,他自离乡,就不必魂归故里了,整个天下都是可以埋葬他的青山。”
“呵,你说你不懂诗,却能识得此句,向老夫明志?不名扬天下,你也不想回去了?”
“不,这句是送给姜大人你的。”
“那就在讥讽老夫?”姜镶冷笑道:“埋骨何须桑梓地。。。祝老夫会死在这里?”
祁京摇了摇头,道:“不是讥讽,只是想以此句,说明你我有共同的志向。。。。。。”
“哈。。。老夫何时与你这黄口小儿在一条路上?”
“是,不为个人之名利,拯厮民于水火,救大厦之将倾。。。而为天下人皆得安居。”
姜镶一愣,他是知道这句话的,上次杀6建章时,这小兔崽子就是用这句话诓了人,但此刻祁京再提起时,却是有种别样的感觉。
祁京道:“适才出去,是有人来捉我了?你手上没有军令。。。是谁?那个和度?”
“哼。”
“你既已知道我在谈事时出去,是有变故,为何不逃?等我回来,这时却是晚了。”
姜镶一挥手,埋伏在四周的侍卫已全部持刀站出来。
然而,祁京却是没看他们,眼睛直盯着姜镶,道:“我不逃,是因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不过是想等你将一行人全部集齐,好一齐杀了。”
“然后呢?你近些年所做之事算什么?”
祁京没有举枪,而是拿着姜镶送他的那把剑,道:“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聚拢人手,联络明廷,在高压下筹谋等待,更是凶险万分。。。可就算来的不是我,而是南边的高官使节,你们的谋事就一定能成功吗?你做这些,总不是为了消遣了吧,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果不是心中尚有志向,又何苦如此?”
姜镶没有回答,已然有些愣在原地。
他是有主见之人,本就已拿定主意,不论祁京说什么都不会手下留情,这也是关乎身家性命之事。
但,唯一让他有所犹豫的,是他自己的本心。
前堂和度的话说的很明白,明廷已然破落了,只在瞬息就会灭亡。。。可自己这些年在大同千辛万苦,如履薄冰,委曲求全。。。在清廷八王到来时,在毅然递出那份奏疏时,在忍受践踏时。。。焉能不知希望渺茫?
可终究还是想试一试啊。
埋骨何须桑梓地。。。为何?
耳边,只听祁京话语又起。
“我送大人这句诗,不是为明廷,而是为姜大人与我有同样的志向,希望天下汉人不会沦落为异族奴隶,我们可以挺直了脊梁生活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而不是他们口中的懦弱,两脚兽,不敢与之一战之辈,所有许诺的利弊都是为个人一家之姓,可人人中饱私囊了,这天下的汉人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