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梧也不好问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两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前。
巡查的巡城卫态度轻佻:“光天化日的,戴什么帷帽。把帽子摘了,通关文牒拿出来。”
说这话时,几个巡城卫都是笑着的,彼此对视一眼,打量李青梧的目光都带着些隐晦的、色眯眯的意味。
——看不见脸,但只看气质和身材,也能看出这小娘子是个绝色美人。
而秋澈因为再次裹上了缠胸布,恢复了“男子”的外表和做派,身量又不低,才逃过一劫。
即便戴着帷帽,这种令人不爽快的视线也极具穿透力。
秋澈不动声色,握紧了牵着李青梧的手,又动了动身形,挡住了几人下流又心照不宣的目光。
她目光是冷的,声音听着,却温和得毫无威胁力:“没有文牒。”
巡城卫皱了皱眉:“没有通关文牒你们来什么京城,该不会是什么潜逃的朝廷罪犯吧……”
话音未落,他看见那穿着青衣、身量清瘦的“男子”从袖中取出一物,在他们眼前一晃,声音稳稳当当:“认得这是什么吗?”
是御赐金牌。
一路走来,她们都是靠这个通行无阻的。
全亏了上次调查案子后,为了彰显对她的倚重,皇帝没有收回这块金牌。
掉下悬崖时,金牌还被放在她袖囊里,该说不说,不愧是御赐之物,相当抗造,分毫无损。
它也没什么大作用,只是能让秋澈出入内廷重地不受阻拦罢了。
几人都是京城当差的,自然认得金牌,见状都是一惊,不由正色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有御赐金牌?”
秋澈顿了顿。
她掀开帷帽一角,露出半张脸来,视线温吞,声音也慢悠悠的:“凭本官是大理寺卿,大夏如今唯一的一位驸马爷——够吗?”
巡城卫震惊道:“秋大人?!怎么可能——”
那位年纪轻轻就官居四品的秋大人,不是都已经失踪快两个月了吗?
他竟然没死!
想到这里,那名巡城卫不由看向被她隐隐
()护在身后的女子,震惊地发现,对方这身世外仙人一样的气质,若说是长公主殿下——也是说得过去的。
他还想说什么,身后,巡城卫为首之人拉住了他,止住了他的话头。
他率先退开一步,掩下同样震惊的表情,恭敬地躬身道:“恭迎长公主殿下、秋大人回京。”
身后几人反应过来,眼见头头都发话了,也连忙齐声道:“恭迎殿下、大人回京!”
他们眼下冷汗直流,只怕秋澈会计较那几眼的冒犯之罪,向陛下告状——他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陛下要是知道他们胆敢觊觎长公主,恐怕能直接摁死他们。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计较的意思。
但城门口这一闹,许多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还有排着长队的百姓好奇地张望,暗自嘀咕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停在了这里。
几人俯身行礼的声音一出,众人议论的声响一静,顿时又潮水一般变大了起来。
“原来是长公主啊和驸马啊……等等,谁和谁?”
“不是都说他们掉下悬崖摔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哎呀咱们老百姓,那些大人物的事,肯定很多都是不晓得的,正常的嘞……”
“秋大人是个好官,前几年我爷爷被那些狗官抢了十亩田,生生气病了,田也一直要不回来,都被那狗官卖了。他都给记着呢,就前几个月,朝廷赔了俺家好大一笔钱。听说他们出事,俺爹娘都很难过……哎,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我倒是更想知道,旁边那位姑娘就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长公主吗?怎么戴着帽子啊,根本看不见长啥样……”
“管她美不美的……没听说吗,那是南夷女人的孩子……”
“都什么时代了,不兴血脉连坐啊。”
“哪里!我是听我晋州二姨的舅老爷说,那边好像又要开始打仗啦,一打仗,不就又要征兵吗,我儿子又要去当兵了……那群天杀的南夷人,还会用毒蛇,被咬到一口,神仙也救不回来呢!”
这些窃窃私语声,他们都自认为别人听不见,可秋澈耳力惊人,远远的,就已经全都收进了耳中。
这样看戏似的讨论声占了大多数,也有一小部分人,根本不关注什么大人不大人,等久了,就开始不耐烦了。
秋澈牵着李青梧,稳步踏入京城时,还听见身后传来零星几句:
“还走不走哩?俺急着给家里铺子进货呢!”
“是啊是啊,都堵着,还要多久,走不走了?!”
一群愚民!
巡城卫满脸陪笑地送走了两人,这才直起腰身,对众人怒目而视,斥道:“吵什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