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瞥他一眼,随手指了指远处的泥塘,“帮人挖藕,见呆瓜这边有人就过来看看。”
宁淮安顺着秀才的小腿看去,裤管早就挽到了膝上露出纤长的小腿,上面虽沾有些许泥巴,可却把皮肤衬得更白嫩。宁淮安几乎是立刻就扭开了视线,然后频繁地开始咽口水。
“下流!”秀才自然没有错过宁淮安此刻的神色,暗骂一声就没再理他。
“呆瓜,你在想什么呢?”秀才扭过头来,刚想问候呆瓜,却发现他看似比平时还要呆上几分,乌黑的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地面。
呆瓜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这会儿也没有听清楚秀才的问话,就恍惚地回答,“我、我想,朱肉发。”
不等秀才回答,一声低沉的问话蓦地在他们前面响起,“朱肉发是谁?”
抬眼看去,姜戟站在木棚前,脸色有些难看。
宁淮安心道不好,急忙抢在呆瓜之前回答,“就是城里卖猪肉的傻大个,你看这呆子,多半又是想吃酱肘子了。”
“我、我……”呆瓜愣愣地开口,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姜戟以为他是被宁淮安说中了心事有些难为情,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伸手摸了摸呆瓜的脑袋,“想吃就说,咱们明天上集市卖完萝卜以后就给你买。”
呆瓜感受到头顶的温热,微张着嘴,傻乎乎地想,女鬼好像又来了。
“还有这么多萝卜没拔,你怎么就过来了?”宁淮安站在秀才身后,讪讪地开口。
“累了。”姜戟随手把麻袋扔在地上,然后走到呆瓜和秀才中间,“让一让。”
呆瓜连忙挪开自己的小屁股,给姜戟让了些位置出来,姜戟倒不客气,直接坐下。
几个人坐在一起实在有些尴尬,秀才也没有要和姜戟聊天的意思,直接把刚刚顺带过来的几节莲藕递给呆瓜,“呆瓜,这是新鲜的藕,你带回家尝尝。”
呆瓜感激地点头,“谢谢,秀才哥哥。”
“我先回去了,那边还忙着。”说完,秀才就站起了身,踩着泥巴走向了泥塘。
“我送你过去?”宁淮安想要跟上,却被拒绝。
“你留在这里好好帮呆瓜拔萝卜罢。”秀才摆摆手,离开得很快。
呆瓜还是头一次没有眼巴巴地望着秀才离开,反而是用手磨蹭莲藕小心地问着姜戟,“你,喜欢吃藕吗?”
姜戟随意地点头,其实对他而言,食物压根就没有爱吃和不爱吃的区别,只要能吃就成。
“喜欢,凉拌、清蒸还是,炒?”呆瓜又问。
“都行。”姜戟扭头对上呆瓜,“你想吃哪种口味就怎么做。”
呆瓜忙不迭点头,心里盘算着每种都做一道好了。
而站在边上的宁淮安却有了不满。
“呆子,为什么连你也不问我?”
呆瓜只好看向他,问道,“叔叔,你想吃、吃哪种?”
“我……”宁淮安刚想开口,就被姜戟打断。
“不管他,反正你做了他都会吃。”姜戟一下站起了身,拉过宁淮安就朝地里走,“休息够了?继续拔萝卜。”
空旷的地里立刻传来宁淮安的苦叫,“你好歹尊重一下老人啊!”
经过一个下午的努力,地里的萝卜也拔了大半。可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各自都有些疲乏,只好明天再来继续收成。
牛车上捆着几麻袋的白萝卜,本就行走缓慢的老牛更是走得吃力。跟在它身边的呆瓜都听到了老牛粗重的呼吸声,不禁伸手轻轻抚摸着老牛的背脊安慰着它,“快、快到家了。”
姜戟听着呆瓜的话,望了眼还有几个转弯才能到的家,乍然一笑,而后无奈地摇头。
运回家的白萝卜被姜戟和宁淮安从牛车上小心搬下来,而呆瓜却早已举着莲藕走到土灶边上开始做菜。
昨天煮瘦肉粥的时候还剩下些碎猪肉,呆瓜拿起来仔细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才倒了出来。莲藕配上猪肉,呆瓜想了许久,从土灶底下摸出一摊子油,打算炸些藕夹。
他的刀功很好,因为爷爷总担心他会切着手,所以特地让他用未开刃的刀练了许久。时间一长就有了下数,一刀下去,利落又稳断。
宁淮安闻到了油锅的香味,连忙凑头过来,手也不安分地拿起了呆瓜切好摆放在一边的双层藕片。
“喂,呆子,你这刀不行啊,都没切开。”宁淮安边说边帮着呆瓜撕开藕片,却没看到呆瓜震惊的脸。
“不、不是。”呆瓜心疼地夺过藕片,解释道,“里面塞肉,不能切开。”
“噢。”宁淮安尴尬地抬手摸摸后脑,“你继续做,我就不打扰了。”
姜戟知道呆瓜做事一根筋的态度,所以很聪明地并没有打扰他,反而拿着家里的饲料逐个地开始喂家里的动物。
呆瓜家里本来就养有牛和狗,牛棚里面还有一家放养的鸡,但据呆瓜说鸡才搬来没多久,所以一直也没能参与瓜氏兄弟。不过现在由于宁淮安的入住,家里又多了老虎和猪仔两个大件。
老虎白天放出去自己就能找食,可那猪仔每天都要吃上一大缸剩菜才能饱腹,不喂够就开始哼叫,声音难听到隔壁家的邻居都频频向他们抱怨。
好不容易全部投喂完毕,姜戟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几步走到了呆瓜旁边。
呆瓜这时正单手叉腰,手里拿着双格外长的筷子在油锅里来回摆弄着食物,俨然一副行家的模样。
“在做什么?好香。”姜戟头搭在呆瓜肩膀上,低头打量着滋滋作响的油锅。
呆瓜握着筷子的手上一抖,颤颤巍巍地指向旁边的碗,“炸、炸好的,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