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胧恍惚一阵,从狰狞的梦境中抽离出来。
她草草将衣裳穿好,乌黑的长发随意绑起来,便急不可耐地推开房门。何母正端着早饭走来,身后探头探脑跟着个扎着丫髻的小女孩,对上目光便对她羞怯笑了笑。
“这是小女五娘,缠着我要一起来给谢娘子送朝食。”
谢胧对她笑了笑。
五娘眨了眨眼,扭头唤道:“大哥哥!”
谢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便见何茂丘大步走来。青年身量修长,穿着洗得微微泛白的靛蓝直裰,肩背宽阔挺拔,眉眼深邃沉稳,显得寡言又可靠。
“谢师妹,马车备好了。”何茂丘对她点头。
谢胧立刻道:“我不饿!我们现在就走吧!”
何茂丘微怔,径直走去将食盒取来,将饭食装好才道:“走吧。”
谢胧连忙跟上去。
身后五娘瞧着谢胧急匆匆的脚步,拽了拽母亲的衣角,着急说:“哎呀!谢姐姐的衣裳好像穿反了,我忘了和她说。哥哥应当会和她说吧!”
何母笑说:“应当会说。”
两人上了马车,何茂丘将饭盒打开。
他只说:“先吃早饭。”
谢胧急得吃不下。
但她心里也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好不了,着急也没用。
所以她还是听话端起早饭,一口一口吃起来。
谢胧一面吃饭,心里一面想着《西城春山图》。既然阿爹的意思是,取了图交给陛下,便能证明谢家并无谋逆之心,那便说明《西城春山图》确实不是一张藏宝图。
只要能将图交上去,谢家众人就会没有事。
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谢胧喝了半碗粥,就没心思吃饭了。
她撩开车帘,托着下巴看向车外,等着抵达陈记书坊。
好在,何家离陈记书坊不算太远。
马车停下,谢胧拎裙跳下马车。
她轻车熟路进了陈记书坊的门,找到掌柜的,寒暄也顾不上了,“我阿爹寄存在这里的图,能否拿给我!”
“娘子是……”掌柜的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图。待到目光看到何茂丘,便明白过来她是谁了,心中也反应过来两人来拿什么的。
他面色有些为难,支支吾吾:“不是……不是韩郎君拿了吗!”
“韩修文”谢胧下意识问。
掌柜轻咳一声:“韩郎君说他替他姨父来取,昨夜便取走了。”
见谢胧没有说话,何茂丘上前一步,嗓音冷下来,“你们如何证明,当真是韩修文取走了图!”
掌柜面色有些愤怒,高声说道:“韩家郎君昨夜带着人拍门,大有将我们铺子拆了的架势。那么多动静,你们出去随便问问,也都能闻得到!”
何茂丘安静打量掌柜与店员的面色,见其不似作伪,才态度谦和地道了句歉。
两人也并未追问他们为什么要给韩修文,已经不重要了。
韩家的目的果然是《西城春山图》。
梦里他们次次逼迫她说出的秘密,就是这张图。
她必须拿回这张图。
只有拿回这张图,才能救下家人。
“何师兄,走。”谢胧转身看向何茂丘。
两人目光对上,便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意思。眼下必须立刻找到韩修文,取回《西城春山图》,将这张图交上去证明谢家清白。
若是拖延下去,只怕会出变故,有心人也可以根据这张图的传闻捏造罪名。
何茂丘跟上谢胧的步子,少女却又微微一顿。
她回过身去,“田掌柜,要浪费您帮我送个信,不知可否!”
陈记书坊和谢家隔得近,素日里也没少受过谢家恩惠,与谢家不少人也相熟。既然谢胧提起来了,自然不会拒绝,田掌柜连忙道:“当然。”
铺陈笔墨,谢胧迅速写了一则书信。
她吹干装好,封上火漆,递交给田掌柜,“送到刑部侍郎谢府。”
田掌柜道:“好。”
谢胧行了一礼,“多谢掌柜。”
做完这一切,两人直奔向韩家。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西城春山图》拿回来,才能洗刷谢家的罪名。
韩家大门紧闭,只有两侧角门守着几个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