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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1页)

想再继续营业已经不可能了,店面开始不正常地打烊。顾客很快也意识到不对劲,每天都有人过来要求退预付卡里充值的钱,还有之前预定的酒席,如今店家违约,便要双倍返还定金。总之各种退赔,应付账款,七七八八加起来又是几十万。

台湾老板亏得起,丛甘霖亏不起,借钱,赊账,重新雇人,试图再把店开起来。似乎也只有这样,他已经投在这里面的钱才不至于血本无归。

而张茂燕好似鸵鸟,只一心扑在医院里照顾母亲。

因为丛甘霖找过她的大弟弟借钱,她娘家的人对她家里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

母亲倒是心疼她,在病床上骂丛甘霖,但骂完了又会劝她:“你们终归多少年夫妻,而且还有欣欣。”

大弟弟做过点小生意,也给她分析,说:“丛甘霖开了这么多年饭店,在外面认识的人也多,还是有些希望回本的,到时候你日子也就好过了。但要是你现在跟他离婚,那些债务你也要背一半,以你的年纪,又已经好几年没工作了,你怎么还?”

就连大舅妈也来开解,说:“还好你家丛欣是女孩子,而且马上读大学了,过几年毕业工作,你们没什么负担,她结婚也不用准备房子。”

所有这些话都让丛欣听得恶心,她打断他们问:“为什么外婆三个子女,只有我妈妈一个人在医院陪护?”

大舅舅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种话,有些生气了,噎了噎,反问:“你妈妈是女儿,老娘生病当然是她陪,难道让我一个男的在女病房里过夜?”

大舅妈也在旁边说她:“你妈妈自己都没讲什么,长辈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

丛欣直接回:“我妈妈没讲什么,不代表这么安排就是对的。这种事她自己不讲,也只有我替她讲出来!”

眼前都是大人,听见她这么说,只觉愕然。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直是他们眼中温柔懂事有礼貌的小孩,逢年过节地见上一面,让叫人就叫人,让表演个节目就表演个节目。要是换一个场合,她一定会得到更严厉的训斥,但此刻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四人间,许多双眼睛看着,耳朵听着。

舅舅当即表示他可以出钱给老娘请个护工,结果却是病床上的外婆坚决反对,说自己不习惯陌生人的照顾。

丛欣又要开口,这回是对她这个外婆。张茂燕赶紧把她拉到外面,跟她说:“算了,这是我妈妈呀,其他人不会好好对她的。”

丛欣已分不清当时究竟是气愤还是心碎,却又对这种无奈感同身受。她自己不也是一样吗?为里母亲的隐忍和不作为生气,又看不得她一天天劳累。

以及现在的丛甘霖,因为店里的事,整个人看上去从未有过的憔悴。她看到他一早出门半夜回来,还是会心疼。

但当他对她说:“欣欣,不管我跟你妈妈怎么样,爸爸总归是宝贝你的,小红一直说再给我生个儿子,我一直都没有答应……”

又让她觉得恶心。

她忽然想,这或许就是现实里绝大多数家庭的样子,它一点都不好,但也没有坏到让你彻底憎恨。再转念,又觉得这恰恰是最可怕之处,你可能一天天为之消耗下去,永远都离不开。

*

与此同时,时为已经回到原本的学校重读了高二上半学期。

那所私立学校从高一开始就有针对留学申请的计划,所有学生都早早准备,每项考试反复参加几次,一点点地往上刷分。原本跟时为同一级的同学此刻都已经拿到自己的历史最好成绩,进入了申请阶段。就算跟下一级高二上的学生相比,他的进度也已经大大地落后了。

时益恒这次没让他住校,而是每天回家,在校外找了最好的辅导机构,请各种老师给他制定了目标,做了标化考试成绩和课外活动的规划。尽管离校一年,但其实大多数申请大学用的考试和材料都要靠自己准备,时益恒觉得只要抓紧投入,完全可以补上耽误的进度,达到理想中的目标。

时为倒也没像从前那样拒绝上学,只是消极地配合着所有这些安排,然后在几个月当中,从IB大考,到托福,再到SAT,全部考得一塌糊涂。

时益恒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盛怒之下真的来问他,是不是跟那边那个小姑娘谈朋友了?

而时为沉默。

时益恒把这当成是一种默认,用痛心疾首的语气对他说:“你太幼稚了,你想过这个世界以什么标准来评判一个人吗?尤其是男人。只要你自身条件好,以后完全可以遇到更好的人。要是你自己什么都不是,哪怕职工楼的女孩子也不会看得上你的。”

“职工楼的女孩子怎么了?”时为忽然看着父亲反问。其实彼此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岩也曾是职工楼的女孩子。

那一刻,时益恒或许想起曾经校园里的情景,初识,同窗,恋爱,但也只是说了一句:“年代不一样了。”

而后又回到原本的主题上,他质问时为,你知道我为了给你保留学位交了多少钱吗?请辅导机构的老师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你曾经的同学谁谁谁在标化考试里得了多高的分数,参加了什么公益项目,准备了多少份申请材料和个人陈述,最后拿到了哪些学校的offer吗?你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你知道吗?

时为也只是听着,始终沉默。他早就知道自己这副一句话都没有的样子是最能激怒父亲的,便也总是用沉默来应对所有质问。

直到时益恒问他:“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呢?真接你外公的班,去炒菜吗?”

这一问是用一种嘲讽的口气说出来的,好像这是最荒诞不经的假设。

但时为却开口回答:“那就去炒菜。”

他上一次说类似的话,还是在丛欣面前,此刻再一次做出这样的选择,却是完全不同的情绪和语境。

他其实仍旧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比沉默更让父亲愤怒的点。

那一刻,他甚至记起了小时候总和丛欣一起玩的开餐厅的游戏,有时她做服务员,他做客人,有时换一换。

一个说先生您好,或者女士您好,您要点些什么?另一个拿着彩笔画的点膳单,装模作样指指点点。然后便会得到一份积木或者橡皮泥做成的食物。讲究的话,还会用蜡光纸折一个伞面,中间插上牙签,搁在边上做为装饰。

那时的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这两种角色之间存在任何高下之分。但现在的他却能够猜到父亲的想法,也分明知道其中的区别。

*

2010年初的一个多月,丛欣是在家和医院之间度过的。

外婆做完了肿瘤手术,但恢复的不好,住院两周之后,被转去了社区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

张茂燕几乎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丛欣当时已经开始放寒假,每天来来去去,打饭,送东西,帮着各种跑腿。

张茂燕叫她回家去,她没听,也没再劝过张茂燕,或者去争论谁应该付出多少。两个人似乎都隔绝了这一部分思维,是无暇也无力去想,也是因为知道外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一直没来探过病的小舅舅总算出现了,当时护士正在给外婆插导尿管,陷入昏迷的外婆说了句胡话,叫了外公的名字,说你怎么又来了。

小舅舅站在病床旁边笑出来,说:“老娘想老头子了。”

而张茂燕一下爆发,说:“姆妈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那时候家里日子多苦,你不记得吗?没钱没吃的,阿爸跟厂里领导闹矛盾,就敢请长病假只拿最低工资。姆妈在街道工厂上班,钱少,为了要供丈夫看病,还要让我们几个吃饱饭,下班之后再去工地上背沙子。阿爸就在这种时候还让她又怀孕了又生了个孩子,你就是这么来的!你知道吗?!”

小舅舅跟着叫起来,说:“哎哎哎阿姐,你是不是不上班脑子不好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讲啥?能不能看看场合?这里这么多人呢!”

丛欣这回倒是没发作,她只是超脱于外地看着,听着,似又得到了另一重的洞悉。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在娘家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但跟两个弟弟也还是能表面心平气和地相处。以及她的外公外婆,也似乎是很和睦的。至少她从来没见过他们拌嘴,他们对她也都很和善,会在她去拜年的时候给她一百元红包,临走再塞一把零食。但终于,终于,事情终究还是露出了原本的面目,所有表面上的平静无波无非就是因为一些人无声的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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