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含着?泪,唇瓣在颤抖,却半是调侃地说:“之奚,你对一个不爱的人未免太大方?了。”
陆之奚目光紧紧盯着?她,“这会让你以后过?得轻松很多。”
“如果我不要这些,只要你留下呢?”
他猛然怔住。
蒋萤却笑了。
她这一笑,眼泪就像雨滴一样从脸颊边淌下,悬在白皙的下巴上?,泛着?令人心碎的光泽。
“我开玩笑的。之奚,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也不会纠缠你。”
她顿了顿,又说:“希望你在美国的生活顺利,以后会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说完,蒋萤径直推门走进了宿舍里。
她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得到陆之奚没有走,他站在玻璃门后看着?她,就像过?去许多个夜晚送她回宿舍一样。
意志力支撑着?她穿过?走廊,爬上?楼梯。
每一步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走到二楼时,蒋萤撞见宿管阿姨拎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匆匆忙忙下楼,走近了她才发现那是满脸惊恐的荷兰。
“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蒋萤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抱住了被?捏住后颈皮的猫,这一入手才发现荷兰变得骨瘦嶙峋,像一团装着?木架的空棉花。它很害怕,却没有力气挣扎,被?蒋萤抱紧怀里直接颤颤巍巍缩了起来。
宿管阿姨说:“外面太热了,它跑进宿舍里吹空调呢,有同学?说它得了口炎还有什么病,我本来不想管的,但刚才有个女?孩子特?别害怕它死在宿舍里有什么传染病,就让我把它赶去。”
“。。。。。。外面那么热,它又生病了,怎么活得下去呢?”
“是可怜,但也没办法,猫猫狗狗的,哪有人重要?你也别抱着?了,万一生病可不好。”
蒋萤没撒手,告诉宿管阿姨她等会儿会带它去医院看看。阿姨见她心疼猫,也不坚持,只是叮嘱她千万不能把猫藏宿舍里。
等宿管阿姨走了,蒋萤抱着?荷兰,靠在墙边,缓缓蹲下。
“荷兰,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呢?”她喃喃道。
白猫抬起头,虚弱地呜了一声,似乎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蒋萤低下头,终于忍不住泪意,就这么抱着?猫崩溃大哭起来。
*
“口炎造成它很长时间没有进食,这还导致它现在有脂肪肝的问题。除此?之外,它的肠道有一段出现明显肿胀,所?以它的粪便根本没办法成型,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这几?天输液用药之后的情况。”
蒋萤没想到荷兰竟然病成了这样,心情更加沉重了。她强行打起精神在动物医院前?台交完费,随后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了输液区。
周安宁已?经带着?荷兰挂上?了点滴,“它太乖了,刚才护士给它输液,因为太瘦找不到位置,被?扎了三?针都没闹。”
蒋萤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在虚弱躺倒的荷兰身边。
它好像记得她是从宿管阿姨手中救下自己的人,冲着?她虚弱地喵了一声。
蒋萤笑了笑,伸手轻轻挠着?它的下巴,“荷兰,你还记得我呀。”
荷兰又喵了一下,好像听得懂似的。
周安宁:“这小东西?还挺聪明的嘿。”
蒋萤轻轻地抚摸着?它,掌心触及它瘦削的脊骨,根本不敢用力。这孱弱的小生命像一片在盛夏里枯掉的叶子,仿佛只要稍微用力一碰就会散了。
她看着?荷兰,眼里又蒙上?一层泪光。
“安宁,你知道吗,我遇见陆之奚的时候,就像荷兰一样快要活不下去了。”
周安宁一怔,随后握住她的手,安静地听她说。
“那时候大三?刚开学?,我爸因为酒精性肝炎进了医院,我怕他未来有一天会因为喝酒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当时已?经准备退学?了。听起来很蠢是不是?那时候我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又盘算着?退学?,像是疯了一样,我妈妈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不能让我爸爸出事,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我试着?用学?习和?学?工麻痹自己,但在学?校的每一天里还是充满了恐慌。”
蒋萤抬头看向天花板的一角,声音缓缓的,低低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当时我想,算了,我坚持不下去了,等我把新生心理健康测评的工作处理完就提交退学?申请。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学?生,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于是退学?的事情就推迟了一天又一天。”
周安宁对这件事有印象,“不填问卷的那个人就是陆之奚吧?”
“嗯,遇见他之后好像生活里发生了很多好事,我爸愿意去市里的精神卫生医院住院戒酒了,我也感觉自己好像慢慢活过?来了,还找到了一份报酬很好的家教工作。他很优秀,也很温柔,就像太阳一样。所?以承明哥鼓励我去谈恋爱的时候,我才鼓起勇气跟他表白。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彩色的,是温暖的。”
蒋萤低下头,眼眶又红了。
“他救了我的生活。”
周安宁:“有一件事你想错了。”
“嗯?”
“就算你没遇见陆之奚,跟学?校递交了退学?申请,按照咱们?华大的作风,教务老师绝不会轻易批准,而是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你家里的问题,让你继续安心学?习。
“我承认,你这一年的状态好得非常快,而陆之奚在这上?面有很大的功劳。但没有他,你的生活也会慢慢变好,生活有很多可能性,你的身边一直有很多爱你的人,比如我本人。”
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周安宁又说:“萤萤,现在我来问你三?个问题。”
蒋萤看向她,“什么问题?”
“第一,你们?上?床都戴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