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枕书低垂着头,忽然感觉心口憋闷,难过得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书?”裴长临注意到他的反常。他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拉他的手,却被贺枕书侧身躲开。
裴长临的手在半空停滞一瞬,缓缓放了下来。
“你……你是不是还要再想一想?”裴长临道,“你如果没有想得明白,不用现在就回答我。阿书,我不是想逼你做什么,我永远不会逼你的。”
很多人都在逼他,就连他自己都在逼迫自己,可只有裴长临,对他说永远不会逼他。
贺枕书眼眶有些热,他飞快眨动两下,小声问:“那我……我能想多久呀?”
裴长临神情缓和,露出一点笑意:“你想要多久?”
“不知道。”贺枕书如实道,“如果我要想很久呢?”
裴长临:“那我就等你想。”
贺枕书又问:“一两年也能等吗?三四年呢?”
“阿书,如果没有你,我连这几个月都活不过去。”裴长临温声道,“这条命还剩多少时间,就等你多少时间吧。”
“这是什么话!”贺枕书不悦地皱眉,“你已经快要治好了,你还要长命百岁的,你”
他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裴长临迎着他的目光,低声道:“那样不好吗?”
多活一年,便多等一年,长命百岁,便等到百岁。
贺枕书声音哽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微风浮动,吹乱了他鬓角的丝。裴长临抬起手,将那缕不听话的丝轻轻拂到他的耳后:“但你……应该不会真的要让我等成一个老头子吧?”
他眸光闪动,露出一丝打趣的笑:“不是不想,我是怕那时候我不好看了,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本来也没有多喜欢你。”贺枕书嘀咕道。
没有多喜欢,那就是有一点喜欢的。
裴长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从心底里开心起来。贺枕书被对方盯得脸颊烫,转过身,快步往前走去:“走啦,回家,爹他们都要等得饿坏了!”
他转眼就跑得老远,裴长临轻笑了下,缓慢跟上去。
。
傍晚时分,天上又下起雨来。
简陋的小土房里,冬子坐在床边,端着一碗素汤面大口吃着。
“慢点吃,不够还有。”王婶坐在他身边,瞧着他额头上那刚抹了药、还没消肿的伤口,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刘老三真是个混账东西,早知道你是好心帮他家,我就该多骂他几句。”
她下午一直在地里干活,听说了冬子和刘老三的事,便先去刘家大闹了一场,才来探望冬子。也是来了冬子这里才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个误会。
冬子埋头吃面,含糊道:“谢谢你,王婶。”
“没事,和婶子客气什么。”王婶道,“早和你说过了,有事就来找我,我帮你出头。你婶子是没什么钱,也没个手艺傍身,但绝不会任由别人家欺负。”
冬子低低应了一声。
屋内沉静下来,王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冬子,那你吃了东西先歇着,婶子要回去了。”
冬子抬起头。
“镇上放农忙假,你王叔回来了。你也知道你王叔他……”王婶停顿一下,没把这句话说完,“他这会儿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得回了。”
王婶待冬子很好,以前也曾想过要收留冬子,但她男人不同意。王家的家境在村中算是中等,不算穷,但绝对算不上富裕,平日里还得靠家里的男人在镇上帮工,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