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动也要跑。”
在他们交谈的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那个雕塑终于修复完成了。它已经变得完整且庞大,没有横七竖八的裂缝,也没有风雨打磨的痕迹。它宛如新生,带着浓郁的法术力的波动。它在莫离戒备的目光中投射出了一个蓝色的虚影。
“你是泽西吗?”莫离苦涩地看着眼前的那个虚影,“还是说你是伊雷撒?”
“真是有趣,你们俩兄妹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虚影用着双重的颤音说道。他逐渐地从一个法术的化身转变成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青年男人。他的服饰,装束以及躯体,都像是真实存在的。
“你知道罗兰在哪里。”莫离因为对这个男人实力的恐惧而倒退了一步,但他又压过了那份恐惧,前进了两步,“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注意你的措辞,莫离,是我们。”鲁博泽如是说。
“我不管你是谁,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莫离再度前进一步,他的气息逐渐地变得尖锐起来,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他的精神力已经沟通到了“伊坎之心”里的乙太,他在蓄势,等待着一个爆的机会。
“明知不可为,但是你又偏偏这么做了。是什么让你变得那么愚蠢?”鲁博泽嘲笑道,“是你的责任心,还是说是你对无力的恐惧?我是该夸奖你的勇气,还是该辱骂你的有勇无谋。”
莫离咬紧了下唇。铁锈的腥味充满了他的味蕾。刺痛与鲜血的味道令他冷静了下来。他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只是不甘且愤怒地盯着眼前的那个男人的虚影。他不得不承认,鲁博泽是对的。这究竟是什么情感在莫离心中作祟,使得他直直面对像鲁博泽这样的旅法师。
“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你的判断,让我猜猜,是愤怒,是恐惧,还是出于愧疚。”鲁博泽缓缓走到莫离身前,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男孩不断颤抖的身体,以及那柄迟迟没能挥砍下来的神器。
鲁博泽转而看向了阿埃多。在鲁博泽的眼睛里闪耀着蓝色的彩华,而在那泛着蓝光的双眼与阿埃多的双眼接触的时候,阿埃多突然就陷入了昏迷。鲁博泽这才收敛起蓝光,他像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悠哉悠哉地拍了拍莫离的肩膀。
“告诉我你的目的。”莫离冷着一张脸,僵硬地问道。
“嗯?这就是你恳求别人的态度,年轻的旅法师?”鲁博泽侧耳低语。
莫离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拜托了,请你们告诉我你们的目的。”他收起戒备的架势,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一个最放松的状态。
“虽然依然不怎么像话,但我们心情还算不错。”鲁博泽咧嘴笑道,“那么我们告诉你也无妨。”
“放心吧,我们和你心心念念的冷月没什么太大的联系,只是我们蛮中意你的妹妹的,姑且带她出去透透气。”
“仅此而已?”
“当然了,你和冷月之间的小故事还是蛮有趣的,我们并不想过多干涉。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信。”鲁博泽无所谓地说道,“你完全可以想想我们欺骗你有什么好处。”
“声名,权力,力量?”他张开双臂,脸上写满了虔诚与狂热,“什么都没有,你们什么都给不了一个伟大的旅法师。”
“你们想说,你们想看一场好戏是吗?”莫离倒退了几步,死死盯着鲁博泽诡异的面孔。那个男人还是画着那副诡异的妆容。他的左半张脸画着偏下的浓重的眼影,看上去像是在哭泣。而他的右半张脸上却画着偏上的浓重的眼影,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他不顾两者间差到极点的协调性,将它们搓揉在了同一张脸上。
“我不知道你们带走罗兰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总觉你们是想看一场好戏。”莫离轻轻说道,“我会出现在这里,我想你们‘功不可没’。你想让我去追寻你们的脚步,而同时被你们这种大胆行为给激怒的冷月又会宣泄他们的怒火。”
说道这里,莫离看了一眼因为鲁博泽的法术而陷入昏迷的阿埃多,继续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瑞忒会突然出现那么多商队,那都是你们引来的。而你们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我和冷月的效率,用这个作为你们的余兴节目。”
鲁博泽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我和冷月总有一笔账要清算,可不是现在。你说我是该感谢你们,还是憎恶你们。”
“我们猜两者都不是。”
“确实,你们最不应该的就是带走罗兰作为筹码。”
鲁博泽双手一摊:“那么你的选择呢?这场游戏你有权利离开,继续你的时空之旅,等你成为一个强大的旅法师,再去找那群家伙的麻烦。”他的声音里又一次带上了恶魔的低语般的诱惑。
莫离担忧地看了一眼岚。岚只是鼓励似的双手紧握莫离的右手,她轻轻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只需要跟从你的内心就好了。”
“你在看什么,以及你的答案呢?”鲁博泽顺着莫离的目光看去,可是鲁博泽只是见到一团空气,他不耐地质问道。
“我说,我会参加的。”
“那么我静候佳音。”鲁博泽对着莫离优雅地鞠躬示意。
“别忘了和你们本体说一声,我并不觉得你们会无聊到跨越暗黑虚空来到这里,仅仅只是为了看一场你们自导的好戏。我猜,冷月的背后有谁和你们的过去有着某种联系。那么……你们,不对,你到底是谁,泽西还是伊雷撒?”
鲁博泽的脸上最后显露了一个冷冽的笑容,莫离的那句话触及到了鲁博泽心里最不想回忆起的记忆:“作为回报,我们也告诉你一个消息吧。你的妹妹罗兰,她是自愿参加到这场好戏里的。”说完这句话,这个虚影就慢慢地消失在了空气里。它没能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就好像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轮月牙的雕塑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复归到之前四分五裂的状态。
“你还好吗,莫离?”
“我很好,岚。”莫离看着岚散着朦胧的微光的脸庞,他露出了一张满是悲伤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