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在这里吗?”
“你来找院长,干什么的?”老保安用狐疑的眼神望着莫孤沉,后者被他打量得有些不自在,道:“我想向他了解一些事。”
“能了解什么事,这里有十几年没什么大事了……”老保安嘟囔着,但还是给院长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一个带着老花眼镜,头花白,身形消瘦,但走姿仍然规范挺拔的老人来到门口,看向莫孤沉,道:“你就是莫孤沉?”
“是。”莫孤沉微微躬身,回应道。
“进来说话吧。”老人挥手示意保安不用在意,自己领着莫孤沉朝院内走去。
院长带着莫孤沉穿过两侧皆是低矮灌木的小道,走到一座墙面已经泛黄的老式建筑物前,推开门后拐入右侧第一个房间。
房内装饰简陋,一个桌上摆着寥寥几张白纸和书本的书桌,一张木椅,两张张沙,一个不大的书架,连一张茶几都没有,这就是接待室的全貌了。
院长取出两个瓷杯,道:“抱歉,这里只有开水和粗茶。”
“无事。”
院长给莫孤沉泡了粗茶,两人各自在沙上落座,由于没有茶几,只能捧着茶杯,又怕被滚烫的杯壁烫到手,样子甚是滑稽。
“你昨天在电话里和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来着?”院长问道。
“我想了解关于许学启的事情。”
“虽然这个问题可能实属多问,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事情,又怎么知道小许曾经在这里呆过?”
院长并没有放下对莫孤沉的怀疑,莫孤沉清楚这点,也表示理解。这一路上看来,这座福利院算得上简陋,占地面积不小,其中却没有多少人影。建筑物的表面都陈旧的带有裂痕,一看便是多年没有翻新过的了。这样一座冷清的福利院中,突然有人来问多年前一个离开的人的讯息,换做是自己也会感到烦恼。
“我与他……亦师亦友。”莫孤沉难以说出实话,“师兄”这个称呼是在容易让人联想太多,难以出口。
“亦师亦友……这个说法太过笼统了。”
莫孤沉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十字吊坠,将其递给院长。
“这是……”院长抬了抬眼睛,仔细端详一番后道:“许学启的吊坠?”
“您居然还记得,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了吧?”
“照顾孩子是我的责任,我肯定要比其他人记得更多一些。”院长将吊坠交还给莫孤沉。
“你想要了解些什么?”
“他在福利院是,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出这句话时,莫孤沉嘴中有些苦涩。在天渊时,他一向认为自己是除了师父以外最了解许学启的人,因为他与许学启相处的时间最久,连出任务都是两人绑定在一起的。在师父死后,自己就是许学启最亲近的人。但当莫孤沉看到那一夜生的事情,看到曾经交给自己人生道理的师兄做出了与他所讲的内容截然不同的话语时,这种想法终于开始动摇了。而当他真正脱离组织,过上独居生活,离开了所有人的陪伴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与许学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亲密。这个永远心事重重的师兄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自己其实完全不了解。
这是令人心酸的觉悟,好在现在想到还不算太晚。
“小许啊……你知道二十八年前,风月郡的那次洪水袭境吗?风月郡沿海两千多户人家被洪水冲毁,无数人流离失所,甚至死在了那次天灾中。许学启的父母,就是在那次洪水中遇难的人。当时他的父母将他交给他的祖父祖母照顾,自己结伴去风月郡县打工,因此那次事件后,许学启就成了孤儿。”
“那时起,许学启就来到了福利院?”莫孤沉问道。
院长摇了摇头,想到他之后的遭遇,这位宅心仁厚的老人不禁叹息一声,道:“不。那时候,许学启的祖父母并不愿意让他去福利院,但丧子的冲击对这两位老人来说实在太大,那是他们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时常晃神。半年后,在许学启的祖父开车去和老朋友聚会时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车祸后,许学启的祖母一人根本无力照顾孩子,加上她的身体本就每况愈下,她最后选择将许学启交给自己的次子抚养,不久后也撒手人寰了。”
“这里我要先提一下,许学启的叔叔待他并不差,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学启和他的叔叔一家并不亲近。他的叔叔本身就有一对儿女,本来他想着同龄人之间可能会好相处一点,并没有太过上心。但不久后他就现,许学启和他们一家实在是格格不入,不和任何人亲近,不和同龄人玩耍,就算花钱送他小孩子喜欢的礼物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一块木头一样。许学启的叔叔实在受不了家里有这样一个异类,又担忧自己的儿女在长大后也不会对这个堂兄有什么感情,为了避免日后的冲突,将他送到了福利院,也就是这里。”
院长顿了顿,似乎是怕莫孤沉对许学启的叔叔产生什么恶感,但:“其实,这个决定双方都没什么错。许学启当时年纪还小,可能一时不能接受父母离开的事实,疼爱自己的祖父母又相继离世,这一连串的打击袭来,即使那时候许学启还不完全清楚其中的意义,也容易感到孤独和寂寞。对陌生人态度冷清,算是一种过度的应激反应。”
“而许学启的叔叔,虽然他做的决定看似不近人情,但也算情有可原,当时他和妻子都忙于工作,没太多时间处理自己儿子和侄子之间的关系。而这种冷漠的感情若是维持下去,指不得日后会不会酿成灾患。”
“我明白。”莫孤沉听着院长苦口婆心的解释,淡淡地回道:“请继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