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云遥抬头,直视男人冷漠的眼神,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无所谓道,“那?是流言,不?管什么言,只要话?出去了,你就少不?了被敲一笔,对吧?”
男人不?耐烦地垂下眼睫,“吃你的饭。”
云遥耸耸肩,“希望今天上午能见到?我?心心念念的姥姥。”
她低头吃饭,没一会儿,眼角扫到?主座男人丢下刀叉起身,拽过西装外套大步往外走。动作依旧是优雅的,但步子又快又重,尊贵皮囊外是快要溢出来的暴躁和不?耐烦。
吃过早饭,云遥颇有?闲情雅致地让小桃带着她在庄园里逛一逛,花园里的男花匠正?给鲜花浇水、开辟新的花田,她站在木栅栏外看着。
小桃见瑶瑶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匠,贴心问:“瑶瑶小姐想上手试一试吗?”
“不?不?不?……”云遥摆手,“没什么可试的。”
干了十?几年的农活,比吃一吨肥肉还?要腻。
她只是想到?了……一个旧熟人。
和周明坤谈恋爱后,只要到?他放假回来,云遥就像个地主,指挥着自家长工干地里的一切农活,周明坤在家也是做了十?多年农活,干起来非常麻利。
她家的地不?多,大块小块加起来也不?超过四亩,不?管是除草还?是挑水浇水,他都能一上午做完,然后两人就有?一下午的时间在野地里厮混。
离开花园,云遥突然发现……她还?有?点想这个男人。
也可能是短暂的轻松,让她终于有?了闲心,去回忆一些无关的闲事。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想到?这个,真忍不?住骂一句白痴。
回去的路上,前面?开过来一辆车,李管家从车上下来。
他恭敬拉开后座车门,“瑶瑶小姐请上车,老太太来见您来了。”
云遥讶异挑眉,这么快呢。
车子在主楼的罗马柱前停下,守门的保镖拉开车门,云遥下车后,一名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的陌生女?佣上前,目光轻微打量,含笑说:“瑶瑶小姐是吗,老夫人在等您,这边走。”
女?佣穿着带有?白边的蓝色制服,与裕园的白边红色制服不?同,眼角皱纹和脸颊法令纹明显,瞧起来有?五十?岁左右,云遥猜测是严家老宅的佣人,跟着老夫人过来的。
“好的,辛苦您了。”云遥轻一点头,姿态谦和。
“您客气,应该的。”
女?佣引着云遥过会客厅,到?右侧的休息厅,这边是一整面?玻璃窗,正?对着花园,开得正?艳的各色鲜花涌入眼海,只觉得一片心旷神怡。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面?朝她的严泊裕,他左手边拐角的地方——也是整个沙发的主座,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银发由金色发饰挽在脑后,深紫色长裙,坐姿端正?,只一个背影,就有?种?扑面?而来的沉重威严。
与严泊裕给她的仿佛帝王威压不?同,这是一种?长居高位积淀下来的厚重,又因为是女?人,自有?一种?婉约伶俐,让人联想到?古朴厚重的沉香。
尚未走近,云遥已经像是被老太太的威严之势折服吓住了,等人转过脸来,包含风霜与算计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更让她吓得腿软似的,一步都不?敢走。
严泊裕瞧着女?人面?上的胆怯,唇角冷扯了下,知晓这是又演上了。
“妈,这就是瑶瑶。”严泊裕对主座上的老太太恭敬道。
严老夫人打量着不?远处年轻女?孩的容貌和身形,不?一会儿,竟红了眼眶,招招手,“来,丫头快过来,来姥姥这儿……”
云遥也是立时红了眼睛,泫然欲泣地提着裙子朝她奔去,快到?跟前时,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昂贵的浅灰色地毯上,趴下的双手被老太太扶住,她又反握住,严老太太虽然人老了,这双手却保养得光滑细腻,与中年人无异。
云遥痴望着老人的面?容,说是老人,也是因为她的满头银丝,脸依旧是比较年轻的,只有?眼角的细纹和法令纹,以及丢失的胶原蛋白,让她脸上有?了风霜的痕迹。而由于皮包骨的原因,让她的脸显得更为立体,凸显了骨相的优势,如果不?知道她将近八十?的年龄,第一眼,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充满风韵的半老徐娘。
“姥姥……”与这声哭腔一同出来的,还?有?她眼里落下的泪水,云遥握紧老太太的手,哭泣又心安地说,“姥姥,瑶瑶可算是见到?您了,瑶瑶做梦都想见到?您……您和妈妈长得真像……”
严老太太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抚摸女?孩儿的脸蛋,声音像悬在半空,不?敢置信,轻轻颤抖,“你是……瑶瑶?”
“嗯,我?是瑶瑶!”云遥深深点头,哭着叫,“姥姥……”
好一幕感人情深的祖孙相认,严泊裕看得心里像有?只爪子到?处撕挠,脸骨紧绷,握紧的拳头想锤人。
他陡然起身离开。
云遥似是奇怪回头看男人一眼,严老太太说:“不?用管他,自小脾气就不?好,你快跟姥姥说说,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可怜的孩子。”
云遥又将之前给严泊裕讲过的内容,再重新讲一遍。
小时候的乱编,但出山之后的流浪都是真的,反正?进城之前的事,他们?也查不?到?,真掺假,假掺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都能查到?,谁又能保证假的不?是真的呢?
严老太太听着又拿起手绢抹眼泪,“太苦了,太苦了,这孩子……当初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要知道星儿当时已经怀了你,我?不?会让她打的,可是我?当时做的太绝了,伤了她的心……”
“姥姥千万不?要这么说。”云遥心里着急,膝盖也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妈妈当时也是太年轻,她后来一定理解你当时的心情,知道你的苦衷,她不?会怪你的。”
“苦孩子,到?底是苦了你了……”严老太太双手扶她起身,往一边挪了挪位置,“快,坐这里,哪儿能跪着啊。”
云遥不?动,她抱着老太太的膝盖,脸颊贴上去,“姥姥,瑶瑶该跪您的……瑶瑶欠了您那?么多年的孝敬,瑶瑶对不?起您,瑶瑶应该跪的。”
“傻孩子。”严老太太轻轻抚摸女?孩儿的头。
就在这里岁月静好的档口,大厅门口忽然大步跨进来个中年男人,转头看见休息区承欢膝下的祖孙,立刻朝那?里奔去。
男人鬓角灰白交错,但身形挺拔,许是常年健身的缘故,妥帖的黑色西装下蜂腰猿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不?消片刻,已至老人跟前。
他走过来的霸道样子让候在一旁的佣人心里胆颤,很担心是来闹事的,但男人一出声,却是与他粗狂外表不?同的温柔:“妈,二妹的女?儿找来了,您怎么也不?跟我?和三弟说一声?泊裕是亲舅舅,我?和三弟是外人不?成?”
老人转头看他,哼一声。
此刻,趴在老人腿上的云遥,心肝都颤了颤,越发确定了二小姐的遇难和严家大哥三弟脱离不?了关系。
严泊裕和老太太都没跟他们?讲自己的事,那?头老太太过来没半个小时,这边已经焦急地追过来了,生怕被屏蔽了什么消息。
为什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