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尘埃落定,李沐单手掐着二当家的脖颈,把人拖拽过去,旁边的人还想动,被大当家的吼了回去。
“没看到慕亮在他手上吗?给老子待好了别乱动!”大当家的吼完看向李沐,后牙都咬的咯吱响。又是这个镖师,一见他就倒霉,真是晦气!
“许久不见,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是山匪。”李沐拖着人走过来,二当家的脖子疼得要断掉了,连忙拍着他的手。
大当家的看着他的手,脸色黑得不能看,皮笑肉不笑道:“托你的福,没死在战场上,这不跑回来某个生计。”
沈泽安走到李沐身边站着,听到他这话,看了过去,大当家的被他看得后背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道:“你砍伤他,被送进县衙牢狱不冤,何来上战场一说?”
大当家的看着他那副小白脸书生样有些不屑,瞅到他手慢慢摩挲着弓,又有些打怵,这厮,阴险!
“我们一个镖师,一个穷书生,哪来的本事把你们送到战场上去,无非就是这些当官的找人上去凑数罢了。”沈泽安慢慢说道。
“不见得吧。”二当家的抓着李沐掐着自己脖子都手,眼里没什么害怕,“沈泽安这个名字在陇州可是出了名的,卢晋源的弟子,未必没有这点能耐。”
嗯?
沈泽安转过去看着他,把二当家的看得直发毛,这才笑笑,“阿沐把他放开吧。”
李沐有些犹豫,不过手上还是直截了当的放开了,二当家的一下子腿软的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被连忙赶过来的大当家扶起来。
“你认识我啊。”沈泽安拉着李沐过去凳子上坐下,继续道:“看你的样子也该是读过书的,怎么落草为寇了?”
二当家的站起来拱拱手,“在下高慕亮,明金二十二年武陵举子。”
沈泽安来了兴趣,“武陵可是个好地方,少年举子该有番大作为才是,怎么会来到此处。”
高慕亮神色微黯,“我祖籍岷州,家中原算个三流世家旁系,三年前北方匈奴一事,家中在朝为官的乃是主战派。”
当时党派之争严重,匈奴犯边一事不止是主战和主和派系的争斗,最核心的还是南北方世家间的暗流涌动。
上面的输了,下面自然多有波及,高慕亮所在的高家就是被波及的小鱼之一。
他家中连祖产都被缴了上去,算下来也只有他这个少年举子因为有些名声,出事时他远在武陵求学,被老师保下来,就这样还被流放到边境。
他一路上差点病死,偷懒的衙差觉得他活不了了,就干脆给他随意扔在路边,结果被活不下去刚刚落草为寇的大当家金江给捡了回去。
高慕亮眼眶微红,咬牙切齿道:“大庆狗官那么多,好好当人,哪来的活路。”
很可怜,但沈泽安不为所动,天底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这也不是你们当山匪的理由,你们活不下去,被抢的人又哪来的活路,说到底,牢狱之灾不过也还是因果报应罢了。”
高慕亮脸色涨红起来,金江底气不足的小声反驳,“我们专抢黑心富商和官员,他们本就是一肚子坏水,少了这里也不见得日子会差到哪里去。”
“那那些被你们打伤的镖师和护卫呢?”沈泽安反问道。
金江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嘴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沈泽安唇角微勾,他也不是要评判别人什么,本来他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只是这样有利于把人拉过来罢了。
“不过,现在的世道着实逼人,好像人越是本分就越活不下去。”沈泽安声音有些感慨落寞,“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样,我们能不能活着去到京都。”
高慕亮眼睛一闪,“你要去京都?”
沈泽安点点头,“陇州不太平,还是去京都找我老师,顺带赶赶八月的乡试。”
高慕亮压住心中的激动,缓缓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鲜卑军队和南蛮联合围住了陇陲,朝廷派来的主帅被鲜卑军队逼退到陇宁,这里是棋山,在陇宁、陇陲、陇源交汇处。
也就是说,这一带都是战乱区,你们出去势必会撞到乱军,只有你们两着实不易。”
沈泽安面带忧色的叹口气,“真麻烦。”
“不过,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高慕亮说道,“我们这里有五十多个弟兄,都是会些拳脚的,可以护送你们进京,条件是到了京城你要安置我们一段时间,让我们在京中找些可以做的生计。”
旁边的汉子们听他这么说,面上感动不已,二当家真的是时时刻刻为了他们着想。
沈泽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京中花销可不少,说是安置他们一段时间,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安稳的生计?”
不等高慕亮在说什么,沈泽安直接开口,“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要的,不是这一路护送,他要的是这五十多个人都成为他手下的人,包括高慕亮。
最后谈下来了,明面上的条件是沈泽安答应把他们当护卫养,会给相应的报酬和用度,既然是自己养的,那么到了京中自然由他给他们安置。
暗地里的条件,就只有沈泽安、李沐和高慕亮、金江四人知道,沈泽安给高慕亮一个机会,帮他引荐卢晋源。
高慕亮知道卢晋源的消息还是在沈泽安名声大噪时听到的,要是真的能见到卢晋源,有他手里的东西,说不定真的可以翻案,高慕亮想着这些,突然觉得有了些盼头。
两个头答应了,自己也有好处,下面的弟兄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大多是奴隶和活不下去的佃农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