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书房。
宋太傅看着面前的长孙,眉头紧拧,似在细细考量他刚刚说的话,
“明隽,这都是些无稽之谈。”
宋明隽垂下俊俏的眉眼,嗓音是一贯的清冷,“祖父,那空慈大师的话又该何解?”
“这…”
宋太傅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今日不乏宗族亲王去求见大师,可太师独独见了明隽,还说了这样一些话。
宋明隽见祖父仍在犹豫,撩袍跪地道:“祖父,朝中局势不明,他日说不定就会沦落到如此下场,不如在此时急流勇退。”
宋明隽抚着花白的胡须,不出一言,只静静的叹息,他何尝不知道呢。
可朝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宋氏被裹挟着前进,他也无能为力。
“明隽啊,宋氏若退,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哪怕来日你登科入仕也回不来了。”
“孙子明白,可登高必跌重,宋氏的辉煌已经到头了,还不如顺势离场,厚积薄,来日未尝不可继续光耀门楣。”
宋太傅抿唇依旧不语,不过脸上有些意动。
宋明隽看着祖父的表情继续说道:
“如今朝堂上暗流涌动,各方都在招揽势力,可祖父别忘了,这不是世家的天下,这是傅氏的天下,君王卧榻岂容他人鼾睡,待清算时,众人下场不知怎样凄惨。”
祖孙两人彻夜长谈,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宋太傅匆匆穿戴好朝服上朝去了。
熬了一夜,宋明隽眉目间有些疲惫,回到自己的院子静候消息。
下朝后,太极宫。
傅君意望着下的宋太傅,微不可及的眼皮跳了一下。
“宋太傅这是何意?”
“微臣年迈又兼体弱多病,实在不堪太傅之位,如今请辞要回家含饴弄孙去了,望皇上恩准。”
傅君意转着拇指的扳指,眸中带着打量,莫不成宋太傅现了什么,心思一转,又觉得不可能,他手底下的人做事隐蔽的很。
宋太傅见他不回话,跪地沉声道:“微臣在朝四十余载,为朝廷尽心尽力,看着微臣殚精竭虑的份上,皇上允了微臣吧。”
骨节分明的手一停,傅君意抬头道:“既然太傅如此坚持,那朕也不好多说什么。”
宋氏既然识抬举,饶其一命未尝不可。
看着宋太傅离去的背影,他不耐烦的揉着眉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受控制。
海全顺见状给他端了清茶,“皇上,您怎么了?奴才给您叫太医来。”
傅君意伸手阻止了他,低声道:“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朕心里却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般。”
***
正德五年春日,宋太傅请辞太傅一职,帝允,朝中哗然。
“太傅为何要如此做呀?”娇俏明艳的少女不解的问道。
“祖父许是累了吧,我们不谈这些。”宋明隽低头温柔的看着女子,“你想我了吗?”
耳畔想起男子的声音,郑淑宁悄悄红了耳朵,点点头,仰起头看他:“不是说春闱后成亲吗?怎么如今又这样急?”
这几日,宋夫人来侯府商议婚事,今日到了请期这一步。
宋明隽停住,望向郑淑宁的眼睛笑道:“宁宁,是我不好,我等不及了。”
郑淑宁脖颈连着杏腮都染上薄红,软声道:“没有怪你,只是问一问。”
宋明隽把人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下去。”
郑淑宁轻轻推搡他,却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正德五年三月十八日,武安侯府嫡次女郑淑宁和宋氏嫡长孙宋明隽大婚。
京城中热闹喧天,熙熙攘攘人群等着观礼。
光是新娘子的嫁妆就浩浩汤汤的摆了一路,让行人看直了眼。
这场大婚办的盛大,郑淑宁一天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坐在新房里静静等着宋明隽到来。
她正盯着大红婚服上的并蒂莲出神,门“吱呀”一声响了,她忙坐正。
人还未到,郑淑宁就闻到了淡淡的酒气,直到有人挑开了她的盖头,她仰头看着青年,羞涩笑道:“宋明隽。”
宋明隽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好似多年以来,他等的便是这刻。
他坐在榻边,轻轻握住女子白皙柔嫩的手,“宁宁,我终于娶到你了。”
相视一笑,岁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