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今日先斩后奏又来流云这边,莫不是来耀武扬威?”
“口舌之阵从无意义,流云,你是聪明人,意气用事乱了分寸影响大局,不该是你这等人物该有。”
任店,某处,
轻巧将室内点着的香炉内里拨开了些许,本是清幽的似有若无气味瞬间也多了浓郁,张氏的面上颇多满意,“既是熏香自然要将这味儿全都散出来,似有若无的总是少几分趣味。”
“娘子周身浸染我这屋子里的味儿,当真不怕出了门,让旁人察觉出来?”
“任店之处,何处是我等不能去到?老娘生于此长于斯,虽不能称作主子,却也是祖传的管事!”
“·······”
“西北那头来的这秘物到底伤身,阿姐还是少用为妙。”
“宫中的赏赐,是罚也是赏,若不能时时都要人瞧见,如何能彰显天恩浩荡?”
流云面色疏朗,缓缓行至柳程身侧也是笑容丝毫未改,“贱籍女子,本就身若浮萍,这许多年能不若旁人一般日日受人随意践踏阿姐总是幸运,程哥儿,阿姐这颗棋子还有些用处不会轻易被抛弃,你且安心。”
”·········“
”阿妹这苦肉计,如今用的是越发炉火纯青。“
”阿妹对着阿姐和程哥儿,不必演戏。“
流云一脸坦然,倒是越发衬得她李师师颇是小肚鸡肠,想起昨儿宫中传来的密令,李师师的面上也颇多苦笑,”那所谓的扬州瘦马,虽一时新鲜时间久了到底也不若你我这等贱籍之人乖顺,可阿妹与我,早已不复少年时,官家如今越发荒唐,只你我二人如何能“
”北地荒蛮,却有奇香,所谓香料,又非只能疗愈。“
”阿妹莫不是忘了,宫中最忌便是这些迷惑人心的物什?“
”忌不忌的,总是官家金口玉言几句话的事儿,卑微如你我,尊贵如娘娘,不都是要仰仗官家的脸色过活?”
缓缓行至香炉边上轻轻扇了阵风入鼻中,因着凑近了比之方才更是浓郁的香味让流云面上也越发复杂,倒是已然行至她身侧的李师师也是冷笑出声,“西北之处来的这麝香味儿虽是混了旁的物什,这味儿却还是浓的很,如今辽国那地儿被女真打的节节败退,官家倒是真也没少得了好。我等这样的身份,居然也能得这些好。”
“言多必失,时候不早,姑娘还是莫要于任店处久留。”
“是,相爷。”
仿若从天而降的童贯让李师师面上丝毫都无意外,眼见流云似是还愣着没反应过来她也是心内不由得暗叹。阿妹这数年来面上瞧着是长进许多,可骨子里,到底还留有少年时官家小姐的傻气。
一个有底线却又为了生存不得不与一众人虚与委蛇的棋子,自然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师师姑娘虽得官家心爱,可若论行事稳妥,老夫还是以为流云姑娘更胜一筹。”
“相爷过奖,小人如何能与阿姐相较。”
安静的室内,垂手肃立于一边的流云满面难掩惶恐,已然是于不远处桌边就坐的童贯嗤笑出声,“姑娘以为,老夫在挑拨你姐妹二人关系?”
“小人不敢!”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流云的身子都有些抖,一眼都不敢再看上首之人的惊惧模样让童贯的面色终于好了些许。“这香料制成最宜补养,姑娘这数日好好养着,老夫过几日,会安排姑娘入宫。”
“··是!”
“高丽到底番邦小国,挑的些许货色都上不得台面,不过也只有这等新人不作势,姑娘这等旧人才更能让官家念着好。机会难得,姑娘可切莫因着旁人,失了自个的富贵!”
“姑娘这话,老身不明。”
“娘子知晓,这数年若无阿姐暗地相助,流云如何能安稳?便是任店处,又如何会是净土?旁的不说,前番便是那金国二太子不也”
“宫中赏赐的香料虽好,姑娘还是莫要日日点着,若果真熏坏了脑子,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任店,某厢房内
天方才大亮便是被流云搅合了睡意的孙二娘满面都是怒色,可跟前的人已然眼眶都是泪看着属实让人也多不忍,思及柳程,孙二娘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老妇这边去那白矾楼处”
“非是白矾楼处。”
“姑娘的意思是”
“流云今次得这许多好物,真论起来,也多得康王殿下之幸,如今既是一切已如殿下所愿,且请娘子帮我往康王府中走一遭。这份手书,康王殿下瞧了,自会知晓是怎么回事。”
“……”
“阿弟既是看了这许久戏,若不现身将疑惑问出口岂非可惜?”
“这次这许多事,竟是康王殿下一手筹划?”
缓缓从暗处而出的人面上难掩错愕,流云却是嗤笑出声,“皇族中人,如何会有真正无欲无求。康王殿下能在一众兄弟中这许多年一直都被东宫倚重,自然也非是寻常人物。媪相如今在夏人那处立了功劳是不假,可辽国那头和夏国已然是形成了同盟,那金人狼子野心如今还没等把从前辽国的地儿都占了便在我大宋处寻麻烦,前番开封府那头若非燕大人动作快,怕是东京城都得被那些个宵小给算计了。大宋先祖武将出身,这数百年来都将那文臣高高捧起,可若果真国家有了大事,那些个只知晓在朝堂上打嘴皮子仗的大相公们有能做成什么?都说官家一味只图自个享受滥用奸臣邪佞扰乱朝纲,可是程哥儿你扪心自问,官家在位这许多年,你我的日子,难道不安稳?如今局势有变,便是那些一贯只剩个嘴皮子的文官再如何野都心知肚明如今需要对武将恭顺。若果真保不住大宋基业沦为阶下囚怕是下场还不如我这个贱籍女子!”
“阿弟以为,阿姐对官家,心中有怨。”
“贱籍女子,本就注定要被践踏,若无官家,阿姐能不能苟活到近日都不知,程哥儿,你亲眼所见阿姐当日被凌虐的模样觉得触目惊心,可阿姐这数年眼睁睁瞧着一个又一个年轻鲜活的人的都化为了一抔尘土,官家到底是一国之君,总比寻常人有分寸。阿姐,对官家有的,从来都是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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