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楼和二楼中间的转角后,蓝絮没忍住停下了脚步,透过楼梯间的窗口往下看去。
接着蓝絮就对上了路无歧在路灯下格外明亮的眼神,她在单元楼门口没有动,发现蓝絮在看自己后,又举起手挥了挥,还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笨蛋。”蓝絮忍不住低声骂道,嘴角却不受控制微微上扬。
路无歧还是和以前一样笨,一定要看着自己经过三个楼梯的拐角才愿意离开。
真是的,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走个楼梯还会出问题的。
蓝絮忍不住在心中念叨,脚步变得轻快了一些,一口气爬到四楼也不觉得累。
看到熟悉的身影经过第三个楼梯间的窗户后,路无歧才收回了视线,一只手握着小手电,一只手插兜,朝着自己的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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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歧住的也是老小区,落地时间比蓝絮的小区还要早上十多年。
两个小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步行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但在外人看来,两个小区的档次差别很大区别。
住在蓝絮小区的基本都是在体制和编制内的人,不是公务员就是老师,都是些体面人。
而住在路无歧小区的人就比较一般的,都是些底层的工人和打零工的人,里面的业主和租户基本对半开。
在五年前,路无歧一家还算是小区的业主。可现在的话,他们是每个季度需要缴纳房租和水电的租户,租的还是自己的以前的房子。
五年前,在工地干水泥工的路父出了意外,右手被卷进了某个机器中,就算及时被工友送到了医院,身体情况也非常惊险,最后靠着及时截肢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工伤的医疗费按理来说是工地买单的,可承包商不是个好人,他不仅没有支付对应的医疗费和赔偿金,还直接卷款跑路了,连带着工地所有工人大半年的工资都没有发下来。
工资没了,赔偿款没了,但医药费却不能没有。为了让路父不至于留下其他的后遗症,小区内这个老破小的房子被卖出去了。
好在买家的本意是当做固定资产,等着老小区拆迁赚一笔,所以在办完相关手续后,就直接租给了路家,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路父在出院后,就因为断掉一只手的关系找不到工作了,就算去打零工也没有人要他,只能每天无所事事。
最开始的两年还好,路父只是抽的烟更多了一点。但最近两年又沾染了喝酒赌博的恶习,有时候一失踪就是大半天,白天出去晚上才会醉醺醺的回来。
在路无歧的助学贷款被输掉前,母女两人都以为路父每天输掉的钱非常有限,也就是几十块这样。在觉得日子勉强还过得去的情况下,路妈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在路无歧发现助学贷款得到的钱不见后,一直被路父遮掩的真相就暴露了出来。
路父不仅早就把卖房子剩下来的最后几万块都输完了,还因为上头的关系倒欠了整整三万六千元。
他声称这次把路无歧的上学的钱拿出去赌博是为可以翻倍赢回来,这样他不仅可以一口气还清以前的欠款,还有多的钱可以给路无歧购买学习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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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路无歧没有墨迹,十五分钟的路程,十二分钟就被她走完了。
掏出放在斜挎包中的钥匙,路无歧先是打开了老旧的防盗门,接着推开了前不久刷上一层新油漆的实木门。
这是路父在欠款的事情暴露前干得活,用几十块前的油漆翻新了一下大门。
“无歧你回来了?今天怎么那么晚?”原本坐在客厅打瞌睡的路妈妈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今天工作顺利吗?”路妈妈柔声问道,看向路无歧的眼里满是关心。
“嗯,挺顺利的,今天店里面生意很好,所以多忙了一会。”路无歧扬起了一个笑脸,“妈妈,你应该早点休息的,不用等我回来。”
“那不行,你每天都要干到那么晚,要是不亲眼看到你回来的话,我怎么放心?”路妈妈上下打量了着自家女儿,看到她色差分明的胳膊后,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你不用担心,我和超市老板商量过了,我可以去仓库帮忙的,她可以预支我三个月的工资,那笔钱足够帮你交学费了。”
“对了,厨房还有一碗雪梨汤,你可以喝了再去睡觉。”路妈妈说道,作势就要往厨房走,把雪梨汤给路无歧端过来,“我帮你放在冰箱里了,现在应该很凉快了。”
“好,谢谢妈妈。”路无歧应道,“我自己去厨房拿就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路妈妈应了一声,走出去两步后,又回头看向路无歧,“明天早饭想吃什么?包子油条,还是喝粥?”
话还没过脑子,路无歧就先说了出来,“都可以,什么方便来什么就行了。”
“那就喝粥吧,明天我早点起来,我煮个你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路妈妈一边说一边往主卧走。
路无歧嗯了一声,目送路妈妈进到主卧后,才迈开走到厨房。
打开冰箱后,套着保鲜膜的雪梨汤被路无歧端了出来,她坐在餐桌上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就是来自妈妈的爱吗?等自己下班,为自己留雪梨汤,询问自己明天的早餐吃什么?
好平淡的感觉啊。
但作为被关心的人,这样的感觉和很温暖呢。
这是路无歧在曾经的路家没有体验过的。
自己是没有体验过的吧?路无歧走了一下神,下意识在脑海中翻找相关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