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给她擦身体时,樱子光脚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低头看着脚趾动来动去,又一下一下地踮脚尖,她喜欢无意义地玩儿,也就是发呆出神,等到套上浴衣回到卧室,开始了吹头发。
呼呼的风吹,热气在洗澡后显得不那么受欢迎,因为就是很热,樱子想要伸手去关吹风的热风,但是苏菲一下举高了,让她够不到。
樱子去拉苏菲的围裙,嘟着嘴,“热。”
她努力地想做出固执的样子来表达自己,但是一整个湿漉漉的猫咪样子,浑身毛毛都焉了,原本蓬松的头发贴在了脑袋和脸颊上,过长的刘海直接落在了齐鼻尖的位置,脸颊被遮了大半,怎么看都没有半分威慑力,只有可怜和好笑。
苏菲笑了笑,有一点为难,但是依旧不让她吹冷风,“只可以调低一档,不然会感冒的。”
养育小孩子,是能不生病就不生病,因为谁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子的免疫力和抵抗力如何,是否会因一个小小的问题而病症感染或恶化,没有人愿意以失去孩子为代价而来承担这样的风险。
因为苏菲态度坚决,只能妥协,一头浅褐色的头发有被很好地护理,在吹风机吹着的同时很轻易就能拿小梳子梳理,樱子呆呆站着,感受到热风在头顶上吹,没一会儿她就开始了吹头发,恢复干燥的细细的头发一吹就飘起,而务必要吹过吹风机的余风,玩得不亦乐乎。
一整个毛脑袋都吹干了,苏菲拿过了梳妆台上樱子的系头发的丝带,就听她好像是在发表宣讲一样,认真地,不含有任何意味,但是也并不突兀地说道:“生日,快乐。”
镜中她的眼眸亮亮,镜子边缘的一圈灯光照进去,莫名地有一点像宝石的剔透无瑕的色彩,仿佛能透过眼睛直看到她的心。
但是苏菲说道:“要说给大家听哦。”她手里一个小辫子已经完成、系好了蝴蝶结。
“大家。”说给大家,樱子有一点奇怪的疑问,但是不知道疑问从哪里、为什么有,而苏菲只是沉默着笑。
时间已经近八点了,而且是她的生日宴会,就只换了套印花复杂但也好看的和服,朱红色的底上印着无数花纹,并不让人眼花缭乱,相反清新别致,没有怎样宽绰不便,和服打理得很快,头上依旧不要饰品。
从楼上跑下去时,木屐敲得‘咵嗒’、‘咵嗒’响,她小步子迈得快,就像是要从楼梯上跌下来那样的姿态,袖子和裙摆翻着花,轻快也自由,而她不自觉,最终是在最后几步阶梯的位置被一脸不耐的男人拎起来放下地。
“还是个不错的小鬼,”禅院甚尔打量了下,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看起来神情厌烦,其实并没有怎样臭脸色,“走吧。”
他说完了就走在前头,樱子有点追赶不上他的步伐,小狗一样追着人跑,发出了气虚虚的问声:“甚、甚尔。”她不明白禅院甚尔为什么会突然说‘不错’这一个词,眼里的好奇就快要溢出来。
但是即使等走到了客厅,也没有得到任意一个答案,只被他的大手揉了揉脑袋,力道有些重了,揉得她脑袋晕乎乎,被摁住肩膀站着,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大家都已经在等今夜的主人公了,桌上的大纸盒被拿开,露出了底下的双层蛋糕,樱子矮矮一个,扒在桌子边缘上看。
蛋糕的造型做得梦幻至极,蛋糕体是米色背景上抹着云霞般的一片绯红,绕整体推开、并不规则,一层巧克力从顶上浇下来,凝固成流动状,上边有着许多可食用的装饰物,比如贴着的星星巧克力片,还有第二层上立着的小独角马、仍旧是巧克力做的洁白的翅膀。
菅原夫人从一旁取出了小蜡烛,插在蛋糕上想要点燃时,被儿子拽着裤腿的禅院甚尔对他儿子的胳膊肘向外拐没什么好脸色,但大步跨上前,捏住蜡烛的灯芯轻描淡写地一捏,之后蜡烛就燃起来,就这样捏了八根小蜡烛。
“小鬼,”他语气沉沉地唤道,一身气势看似吓人,但其实收敛得很好,他莫名地笑了起来,牵动了嘴角的伤疤,虽然凶戾但不否认仍旧是好看的,语气放缓了一点,“哎呀,小矮子长大一岁,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哼哼地发笑,眼神有那么一点微妙,却又是不惹人生厌的,禅院甚尔歪了下头,额前的碎发也跟着一晃,像是会刺进眼睛里,但他只是眯了眯眼,“别搞那些虚的了,关灯,直接吹蜡烛。”
樱子仰头看着他,仰视的话脖颈会酸,但是禅院甚尔在她即将要低下头去的时候蹲身,贴身的衣衫下健硕的肌肉鼓起,充斥着力量的美感毫无保留地传递出,他摩挲着下巴和小姑娘商量,“听我的,一会儿吹蜡烛我抱你起来。”
语气十分勉为其难,还有着分嫌弃,但好似是发觉自己语气过于生硬而做的补救。
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那眉眼间添了丝不耐,樱子不作回答,但一下抱住他脖颈,直接埋头在他颈侧蹭蹭,还想拿脑袋去蹭乱他的头发,但是禅院甚尔站起来,一偏头就避开了,“我的头发能给你乱蹭吗?我还没允许。”
室内的灯一下关掉,已经想到了谁都不会说话的场面,禅院惠站在他爹脚边,语气平平干巴巴地道:“樱子,要先许愿,然后吹蜡烛。”这是临时去补的一般人家小孩过生日的流程,他没有过生日过,但樱子需要——
需要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需要被昭告那些加注于她身上的‘爱’,需要她接收到哪怕一丝关乎来自他人的善意和爱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