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找到了正反,然后把望远镜放在眼前看。
坂口安吾抄手站在一边,就看她一个人跑来跑去,有的时候也会指着一些标志物,告诉樱子那是什么、那里有什么,少年人不笑时脸色淡淡的,连嘴唇上方的小痣都透着股冷淡,但对身边的小孩子又很有耐心,时不时弯眼。
一整个展望台上转了好几圈,也看到了远处冒尖尖的富士山,樱子就去拽坂口安吾,“安吾,塔。”一张口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一下没注意,突然漏风,吐出的气音从只有一点点高的小尖牙溜出来,她呆了一下,回神过后没有多在意,但被温柔地摸了摸头。
她不是再趴在玻璃窗上往下看,那么坂口安吾就想到了之前礼品店里的模型,把手伸在她面前,“走吧,一会儿买了东西就送你回去。”
……
最终拎着两个大大的礼品袋,里面挑选的物品都有考虑到重量,是很有心意也不会太重的礼物,是送给一个孩子的生日礼物,所以与她一起挑选了许久,坂口安吾还写了贺卡在里面,但写的时候蒙住了让她回去再看,也还有一些自己偷偷塞进去的小惊喜。
樱子站在路口向坂口安吾仰头看去,“安吾,”还是很细声细气、幼弱无力的唤声,她问道:“你要回去。”
沉默了下,坂口安吾点点头,叹息着扯出个笑,“好吧好吧,我会回去的,你也要平安到家,记得早点回去,路上不要耽搁了,不然家里的人会担心。”
傍晚的天色已经昏黄,褪去了白日里的灿然辉光,而地上那些建筑中透出的光亮和立在路边的灯朦胧地照亮夜晚,站在这个路口还能看到不远处高高的东京塔塔尖,它亮起了暖色的橙色光芒,是整个夜晚里最明亮显眼的存在。
在几分钟前固执埋头不说话、就是不要人送她的小姑娘冲他招招手,她一个人转身,走在路上抬起了手臂,两手在身侧撑开、和肩膀齐平,如此,纤瘦的一小个才显得像是大了一点。
拖了长长的影子在身后,随着迈的步子而远离,也在靠近下一盏路灯的过程中逐渐缩短,她的小辫子一动一动,那两缕垂在脸颊边上的散发也晃晃,夜风吹起了她身上小褂的系带,像是整个人都要被风吹歪斜、向一边倒去。
坂口安吾站在原地,等那道小小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怔了一会儿后就抬起手撩了把自己的头发,他正了下身上穿着的深咖色呢子外套,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按开机后,向不知道谁拨通了电话。
樱子一个人走在路上,乘搭便车去到车站,买票的时候用坂口安吾塞过来的钞票,在窗口售票的女士还给她塞了一小盒金平糖,等坐上了车,两个礼品袋放在侧边,她晃着小腿,费力地咬开小盒子,拿了一颗金平糖吃。
外形像星星的小小糖果粒塞进口里,用指头推进去,它伸出来的星星角有一点点硌和刺,可是糖的味道清淡香甜,一点不腻的清甜味道溢开,就忍不住舌尖推着它在口里滚来滚去,想要甜味再多更多一点。
透明小盒子里的金平糖有许多颜色,粉色、嫩绿、天蓝、橙红、橘黄、紫色……它们好看极了,樱子只吃掉了粉色、蓝色和白色各一颗,然后就把小盒子拧紧,收在了她的礼品袋里,安安静静看着窗外,等电车到站。
冬天的夜晚黑得较早,这个时候是六点多,窗外的景象已经昏黑一片,到下车时仿若过了很久很久,樱子向空中吹一口气,一团儿白雾哈出又散去,站在路边她有一点想要丢下手里拎着的东西,可是低头看它们,又没有动作。
……她不喜欢。
不知道‘不喜欢’什么,不知道‘不喜欢’是什么,但就是不喜欢这样。
奇怪的情绪在胸腔和脑海里翻涌,而她只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只有很小的脑袋、很小的胸膛,所以这些问题令她困惑想不明白,无论如何都无法在没人引导的情况下得出答案,或者能坦然地不去管。
为什么总会有奇怪的事情和奇怪的情绪?
即使现在,即使已经不大畏惧被人们所看见,不再固执地想隐藏自己,也会兴致冲冲一个人出门去玩,去到繁华的热闹的地方,和许多人们擦肩而过……雅各布说,这就是生活,生活是有着‘人气’和‘生气’,因为如果独活的话,一个人是会孤单的。
“雅各布,孤单。”孤单的、反义词,又是什么呢?
这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而雅各布没有回答给她说是“幸福”或者“满足”,他只是平稳而温和地道:“或许,是想要逃开,想要远离的愿望。”
大多数人会认为孤单的反义词是幸福满足,但是对于不知事的樱子来说,是想要逃开和想要远离,她会有畏怯和害怕,相反一个人的话,却能得到更多的自在和自由。
轻轻地呼吸,车站外人们都散开,逐渐人声和别的声音都远了,樱子站着发呆了好一会儿,身上热乎,夜风吹起来就并不感觉到凉,她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把礼品袋放在旁边,慢慢地开始拆包装。
有许多东西她没有看,取出了就放在一边了,里面有一个长条的小盒子,樱子把它放在膝上,包装盒有一点严密、不大好拆,就很小心,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打开。
打开粉色的包装盒,率先入目的是一张贺卡,它背面朝上,印着富士山和樱花,樱子将它翻过来,就看到了坂口安吾写给她的祝福,字形漂亮无比,流畅且带有丝漫不经心的锋利感,她还有不认识的字,不大能认全,看了看就放在盒子下压住,不让被风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