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气很好,樱子从脏污老旧的居民楼出去,很快在弯弯扭扭的街巷间失去踪影。
走在街上没有目的地乱逛,经过报刊亭时听见里面的人闲聊,说战争的影响到如今都未褪去,像是阴霾一样笼罩在整个国家之上,然而他们能看到云层上的太阳,却看不到什么有关生活民生的阳光。
贫民窟里的孤儿越来越多,周边的福利院装不下他们,流浪汉也多起来,偶尔市场上和街边还能看到曾经的士兵售卖勋章,物价也是各种涨幅,虽然还能过得下去,但总令人觉得不安定。
其中一人说:“我叔叔在横滨白日里就被黑手党袭击了,还好那时有人在,把他拖到了房子背后,最后送到医院。但是一条腿也已经废了,还有弹片残留没取出来。”
“难道是招惹了那些丧心病狂的疯狗吗?”
“听说是没。横滨啊,不是一直都乱?大大小小的□□组织那么多,还有逃进去的罪犯、前两年始末不明的大爆炸……我叔叔是几个组织在街上火拼被波及的,找不到人,也不敢找上去,警察都不管。”
……
命不好、他们只能认,这几年没什么天灾却人祸不断,一出出悲剧听得人都麻木起来,电视上播报的案件越来越少,但谁都知道是被刻意压下,但凡往身边一看,多多少少是出过些事故,自己身上没有,就是在他人身上。
他们又聊起昨夜里暗巷死了个人,好像是一枪毙命,但面庞很陌生,不是本地人,尸体送去了警署直到现在还没传出消息,不过这样的事实在太多,常有人饿死、冻死在城市的某一处角落,找不到罪犯的凶案也时有发生。
一会儿他们就转变了话题,谈到一些物价的变动、步入社会的成年人的艰辛。
樱子脚步轻快地跑开,没一会儿又不想走,但是前面的马路上立着一架天桥,她不耐地甩了甩腿走上去,慢慢蹲在了铁质生锈的护栏前,觉得腿麻又坐下了。
太阳逐渐升起,暖洋洋的光落在身上,照得脸上极细的绒毛都融化了一样,就连垂在额前的短发丝都在发着光,还有一点小风吹过来,她眯了眯眼抱住膝盖,因为无所事事就开了手里的牛奶,只是一时半会儿喝不完,就只嘬了浅浅一层下去。
没有目的的流浪、但途中必定会要到达及经过什么地方,在这种时候总要做下决定。
樱子不喜欢待在平和的地方,因为人们总会有很多的善心和爱意发散,有的时候会纠缠不休,或者是过度表达,更甚他们想要留下她,会祈求、寻求警署的帮助……的确一切是出自于好心善意,可是,有说不出的缘由感受,她不喜欢这样。
如果、有太多苦难,太多悲伤,人们就应当不至于肆意倾泻他们的情感。
阳光底下樱粉色的眼眸眨了眨,她想,横滨……很乱,那么也许会是个很好的、适合她的地方。
身边时不时就有人走过,有的会亲切和蔼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从十点到十一点多,已经有三个人问过了。
从天桥上走下去,樱子感觉自己想吃荞麦面,只是她不知道哪里有有好吃的荞麦面的店面,待着发呆了一会儿,就有人走到她面前,是一个拎着皮箱的黑衣男人,面容凶神恶煞,有股令人畏惧骇然的气势在身上。
樱子木木地仰头看他,男人低下头,握拳掩唇咳嗽了一声,声如洪钟,猛然炸开在樱子的耳边,震得耳朵里都轰鸣起来。
“小姑娘,你需要帮助吗?”
说着十分高大的男人好似感觉询问的对象是太矮了点,有点欺凌人家的感觉,就往后退了一步蹲下身,但是这样就更像一头熊了,衣服底下健硕的肌肉鼓起,带给人十足的威慑。
男人黑发黑瞳,方正的下巴上还留着一圈古板至极的胡子,在他的阴影遮蔽下,樱子弱气地双手握住牛奶盒,很踌躇地拿一只脚尖小弧度蹭地,不过还是肚子饿占据了上风。
“我想吃荞麦面,”樱子的声音不大,很轻的同时又一团孩子气,但男人很认真地听着,并不觉得她说出的‘这种小事’不值得大人在意。
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在街上,虽然很闲散自在的模样,他所见的不读书的孩子有很多,或许种种理由都能为他的不在意开脱,但男人还是觉得——这绝对不是能放任不管的事情,不足以使他心安理得地在看见后离去,因而上前。
她说,“我不知道哪里有荞麦面店。”
男人很是镇定沉稳地点了点头,“恰好我知道一家,我带你去吧。”
两个人走在路上,樱子走得慢,所幸身旁的男人迁就着,体格和巨熊一样高大巍峨的黑衣男走路却透着股委委屈屈,迈的步子又小又慢,偶尔她仰头歪着看他,就见到他拎着看起来就很沉重的皮箱如同无物,还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樱子不知道他在往哪里带路,走过的街景很熟悉的模样,可昨夜里就看过的,没有面馆,这里没有、前面也没有、再往前拐左也没有。
甚至黑衣男都没有介绍到自己的姓名,他问了樱子的,安抚性质地道:“好、好,樱子。”想摸她的头但腾不出手,很快就沉浸到打字中。
他真的好奇怪,还可疑。
在第二次走在路上差点撞柱以后,男人接起电话,让樱子稍微等一下,身后传来的气势汹汹的怒吼让她加快步伐跑开,就自己溜达到一条巷子里,这里没有阳光照进来,阴沉沉的,昨夜里积下的浅水洼也还没有蒸发,到处都是散落的一些杂物,还有人扔进来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