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兮佩回头看那两人还在置气,已经吵到去年上元节的灯了,闲着也是闲着,大笔一挥“万寿卷,万安酥,万福饼,双喜榚,如意片,欢喜饼……”
守台的笔墨小宫女:这真的不是凑数的么?
王兮佩刚拿到一盒点心,一只大黑狗就溜溜达达奔她而来,抬头就这么看着她。一人一狗对望,小姑娘也看出来了:这是条奸狗,这不就是奔点心来的么?
想了想,挑出一块给它,再想想不能吃亏,自己也吃一块。大黑狗吃完一块,又看着她,没办法,再给一块,自己也吃一块。一盒十块,非常精致小巧,每块也就是一两口的大小,一人一狗,五五平分,吃完大黑狗还不走,王兮佩没办法,蹲下身给它看盒子,没了。
大黑狗懂了,溜溜达达走了。王兮佩站起来愣神的功夫,忽然感觉一道目光盯着她,抬眼一望,就是那位她才听完相关八卦的唐氏,襄公国的宠妾,她旁边立着女儿叶秋。
王兮佩总觉这眼神透着怪异,心里莫名有些慌,转身快步向前走了。见她走了,这位唐氏的目光还追着那背影出神,女儿和她说了句什么,俩人才转身离去。
不多会功夫,准备提前离场的明正帝缓步走了过来,比起两个儿子的亲事,他更关心两个弟弟庆王、豫王的婚配,相较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广怀王,这两个弟弟倒象是亲的,从小就对他这个大哥非常喜爱祟拜,后来局势那么乱,这两个弟弟始终坚定地支持他,追随他。
本来他们早该议亲了,但乱局当中,早早成熟的两个弟弟都明白,婚配可能会被很多有心人盯上,稍有不慎就会改变各种力量的走向,如果不能确定婚配会成为乱局当中的助力,还不如一动不如一静。
再后来,大局初定,但各种烂摊子需要收拾,经过几次洗牌的争斗,明正帝手中能用可信的人不多,两个弟弟替他南平北定,东征西讨,如今庆王三十二,豫王三十一,都还未婚,给他们封了王开了府,王府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明正帝这回是一定要替他们把婚事定下来。
明正帝龙行虎步地往这边走,一抹明黄,旁边还跟着汪公公,所有人都原地站住,垂垂目,静待明正帝过去。就是容汤二位姑娘在李姑娘的示意下,也立刻噤声,规规矩矩站好。
而远远走在前面的王兮佩并不知道皇帝走在后面。她正在和鞋面上的一只蜘蛛较劲,她胆子大,从不怕青虫,蝈蝈儿,知了,蜘蛛之类,在外面踏青赏枫,别的姑娘怕虫子都是她在前面挡着护着,由她解决虫子怪。
鞋面上这只蜘蛛似乎和她杠上了,还抬了抬头似的看她。她想捡根树枝拨下去,现这御花园里收拾得半点枯枝败叶也无。那,甩一甩?
而远远的,明正帝看见这个身影似乎怔了一下,他一步步走近。而王兮佩在甩鞋,轻轻的伸出脚,毕竟在参加春日宴。
那脚轻轻甩了几下,停下一看,蜘蛛还在,又抬了抬头似乎在看她。
王兮佩:……有点气。
再甩,那条大黑狗忽然又跑了过来,直接一咬一叼,叼着她的鞋跑了,跑向了对面的明正帝。
王兮佩转身抬头,与明正帝四目相对。明正帝心中一时恍惚,旁边的汪公公,甩了两下手中拂尘。远远的,这条路前面和后面忽然各闪出两个小太监,再也无人能通过这一段。
王兮佩吃惊之下倒也有些急智,虽然没了一只鞋,将只着罗袜的一只脚往后藏了藏,轻点于地,还是施了个八九分的礼,然后垂垂目而立。
明正帝伸手要从大黑狗嘴里把鞋拿岀来,大黑狗咬住不松,而且似乎嗔怪的看了明正帝一眼,跑了。
明正帝略有尴尬的看向王兮佩,才现她规规矩矩站那,便问:“你是哪家姑娘?叫什么?”
王兮佩心想完了,丢人还得落个名号,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臣女王兮佩,家父领太子太傅,户部尚书职。”
原来是王尚书的女儿,王肃文的妹妹。
明正帝点点头,这边汪大喜早已吩咐下去,一时有小宫女拿来几双新鞋,扶着王兮佩去旁边试穿换上,整理完毕,又重新向明正帝施礼告罪。
明正帝见她穿好,才抬脚走了,那前后的封路禁制也悄然退去。
明正帝回到自己宫中,却见那大黑狗正趴着,旁边还有那只绣花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大黑的父母是如何忠心听话,又凶猛善战的,他的任何指令,哪怕前面刀山火海,它们也闯,这大黑一天天的……骗吃骗喝,还叼人家姑娘的绣花鞋……唉
又想到今天那个小姑娘,一时间怔怔望着窗外:象,太象了,甚至初见都相似。
当初她们一群小姑娘比赛踢键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输,什么角度都想接起来,一踢之下动作猛了,那键子是踢过去了,她那只绣花鞋也飞了,飞到他面前,他伸手接住……那时她多大?他又多大?
好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明正帝有那么一点心动,毕竟谁没有点青春年少的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