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来已是午后了,得了春柳还是处子的回禀,小侯爷都气笑了:“她怎么说?”
“一语不。”
“人现在何处?”
落泉道:“已就近找了间客栈停下,等爷示下。”
“单骑单人把人带回来问话。”
落泉领命刚要走,青黛来了,先对侯爷行礼然后道:“禀侯爷,我们夫人说如果爷要找人回来问话就不必了。”
江衡一肚子气好像突然消了大半,便对落泉道:“听到你们夫人怎么说了?去吧,让他们走。”
在小侯爷看来,如果王令仪不介意这事了,他就撂手了。
转身又对青黛道:“走,去看看你们夫人。”
王令仪这边却在想:春柳究竟是什么人?小侯爷究竟瞒着什么不能说?
春柳假说有孕,可能是打错了主意。
三十板子下去可死可活,小侯爷为了她,驳了我母亲的话,还去书房加码保了她。她要么怕被打死,假说有孕好歹要撑到小侯爷为她周全。
要么就是见小侯爷处处维护,以为江衡对她也有心思,难不成她以为她提个通房或侍妾是卡我这呢,所以不惜谎称有孕?反正在她看来,江衡宠她,府医是她一伙的,要是婆母直接了话,更好。若没有,兰亭苑门一关,只要侯爷护着她,她这谎也能圆过去。
只是如今看来,江衡对她无意,可能有主仆多年的情义,但并没想过要纳在后院。那又为什么处处维护,不让打杀卖,百年人参也给她用,还为她让出九门提防两个缺?老侯爷的补偿是因为我活不过三十了,但小侯爷的让步却是为了保春柳,但他又不是自己要纳人,所以为什么?
王令仪让小侯爷不必把人叫回来问话了,是她心里隐隐觉得这每一步仿佛在春柳的预想中似的。她只是无端这么觉得,那就先打乱一个预想。
王令仪想:春柳既是家生子,那就从她父母开始查,总会有蛛丝马迹。小侯爷那只怕问不出来,如果愿意说出实情一开始就会告知,一句话不说,才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这边让碧翠去查。
赤朱送上院判去毒治疗的汤药,王令仪喝着却又想着,要赚钱。虽然不一定能找到鬼谷怪医,但先赚钱总是没错。既然已无法轻轻松松自由自在的做女儿家过一辈子了,那就尽量把自己活好了。
母亲小盒子留的银票是八千两,地契是郊外一处温泉庄子。婆母给的铺子是书画斋,两套头面大概也值六七千两。王令仪的嫁妆里原有五个铺子两个庄子,压箱底的银子是一万两,其它就是饰头面,衣料布匹,摆件,字画等等,摆件当中有一面玉石屏风,一颗翡翠白菜,一株珊瑚树,三件俱是尺寸大品相又好,可能也值个一两万银子。那这些就是她的本钱了。
碧翠过来回王令仪:“侯府公中没有春柳的身契。都说春柳是家生子,父母是祝庄头夫妇,可祝庄头夫妇的卖身契和他们三个孩子的籍书都在侯府,并没有春柳。”
王令仪道:“从十八年前侯府人丁账册查起,从后往前查。”好在她已管家,行事十分方便。
这次倒快,碧翠查到十五年前侯府人丁簿上有个记录:俞春柳,女,三岁,身份是平民。事由是孤儿抚育。
三朝更替,大小战事不断,大约十几年前才渐渐平息下来,那会子收养个孤儿也寻常,但收个孤儿养大,总得府里主子话,是婆母?还是老侯爷?孤儿,孤儿……
王令仪正想着,江衡脚步生风,挑帘就进来了,怀里抱着个盒子。帘子落下时,远远能看见后面跟不上的青黛。
王令仪起身施礼:“侯…”江衡一把扶住:“咱俩在自己院里施这些礼作甚?”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自己坐那榻上,就搂着她坐自己膝上。
王令仪见他得了一句传话就故态复萌,好似全然忘了她中了毒,寿元不过三十的事,忙将他推开,坐到了对面,但倒底是自己夫君,再这么冷下去,终是不成,又主动道:“这盒子是什么?”
江衡温香软玉失怀,一瞬空落,但见她终于能好言好语和他说话,又心头泛喜:“这是我的私库,夏苿整理了单子,还有银票、地契,钥匙什么的,一并都交给夫人管。”
这个夏苿倒是不同。
江衡见她不再像前些时日那样冷冰冰的,再也忍不住,伸手长臂一捞,又将人揽到怀里紧紧抱着,王令仪挣扎几下却被他箍得更紧却听他委屈巴巴地说道:“令仪,别不理我,这几天我心里难受……我早都想好了,若我上天入地都医不好你,那在你去之前我会杀了春柳,然后我陪着你一起走,这样咱俩都不会孤孤单单的。你昏迷时醒不来,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自己想好了,却没想着你愿不愿,都是夫君的错。春柳的事,有不能说的缘故,令仪,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怀里那个像小猫一样硬硬弓直着身子,小爪子奋力抵着他胸,尽力不让他靠近的人忽然就软了身子,全然落在了他怀里。
王令仪的妹妹王兮佩这两天心神不宁,父亲说四皇子可能看上她了,前日下朝后,四皇子和他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父亲的意思,这一段时日她哪也不能去,就在家里待着。若最后的旨意出来不是她,她想出去再出去,和以前一样,家里也会另外给她议亲。但若真是四皇子属意她,又已递了话,还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哪怕传出点什么风,岂不是惹四皇子不快。
但让王兮佩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不是四皇子这份没有落定的中意,而是她其实在春日宴上偶遇了皇上,最糟的是她的一只绣花鞋可能还在明正帝手上,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