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块匾额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徐空月的声音在一旁低低响起,皎皎竟听出了深深懊悔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在门头上的匾额上,眉眼之间溢满淡淡的愁绪与哀伤。“只能重新写了一块。”
可他懊悔与哀伤并不曾打动皎皎,她只是神色淡漠的垂下目光,淡淡道:“是吗?”
徐空月以为她至少会说“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可她只是简简单单回了两个字,便将他所有的悔恨哀伤全盘否定了。
他说不出一刹那心头的感受,只觉得往日空荡荡的心头上好似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跨过门槛,皎皎才现如今这个所谓的“琼花院”,竟是徐空月从前住的清苑。除了门口稍有改变之后,其余的地方与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她并不想做什么“故地重游”的傻事,于是停下脚步,看着徐空月,“你所谓的‘琼花院’,就是这里?”
她的眼神很是淡漠,乍一看十分平静。然而细究之下,却能看出一丝淡淡的厌恶。徐空月微微别过脸,像是不忍再看她眼中刻意的冷淡与厌恶一般。“我将清苑与琼花院同徐府分隔开了,如今回琼花院,只能从清苑路过。”
皎皎再没说什么,朝着琼花院的方向走去。
她在这里待过整整三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那样熟悉。因而她轻而易举找到了通往琼花院的那条路。
曾经她在琼花院外载种了很多花草,努力将其打造成一个温馨的“家”,只可惜再华丽的装饰都等不来“家”的另一个主人。反而是如今她不再想着要那个所谓的“家”,竟与她从前最期盼的人,回到这个地方。
她在琼花院的门口停下。
门楣上的匾额早已被她摘下,如今空荡荡的,却不显落败与荒凉。她推门而入,才现里面竟然与她离开之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依旧冷冷清清的,不见任何人烟。
从前待在这里的时候,她其实从来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即便是她曾经在这里伤心过,默默垂泪过,但当时却并不觉得待在这里的日子有多难熬。
可如今再次置身于这里,才现从前的自己竟然那样傻。
她是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的掌上明珠,即便在皇宫也能横行霸道,却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琼花院,忍受无边的寂寞与悲苦。
都说往事如烟,该风轻云淡,可她只要回想起来当年的备受冷落,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她不知在门口的位置站了多久,身侧落后一步的徐空月却始终没有出声催促。许久之后,她才抬起脚步,朝着院子里踏了一步。
琼花院还是从前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仍然停留在她住在这里的时光,几年的光阴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万物还是最初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她不由得希望曾经的那些悲苦都是一场梦,梦醒来,母亲与父亲依旧在,皇祖母也依旧在好好在寝宫。只是当目光看到外面院落里的琼花树,她便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她记得,从前琼花院里的几棵树,已长得十分高大,花开时节,满树雪白,漂亮得如同仙境一般。可如今这院中的几棵树,虽然仍在原来的位置,却不是从前的那几颗树了。
忽然之间,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皎皎回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双腿,哭喊道:“郡主,真的是您吗?如云没有看错吧,真的是您回来了?”
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仍是从前的模样,只是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皎皎有心想要推开她,按在她肩头的手却怎么都无法用力。
如云还在哭,她哭得其实并不好看,鼻涕眼泪一大把,却是那样的真实,将她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痛哭了出来。
“如云还以为……以为您永远不会回来了,您说让我去送信,送完信就可以回来。可我送完了信,为什么就等不到您了?如云不是说过吗?我自幼便伺候在您身边,不管您去哪,如云都是要跟着您的。”她的眼泪如雨下,“可是为什么您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这样狠心抛下如云?您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泣不成声。
“从你……离开后,如云便一直在琼花院等着你回来。”身后的徐空月走上前,一把将地上的如云扶起来,他的眉眼淡淡的,只蕴藏着无限哀愁与忧伤。“你离开了多久,她便等了多久。”
如云的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虽然被徐空月从地上扶了起来,可她的手仍紧紧抓着皎皎的衣角,生怕自己一松开手,面前的小郡主便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