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真是咬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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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孟揭清清爽爽下楼,晏在舒在客厅翻那本?画册,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动手把画册拆开,挑出高中时期某场汇演时写的剧本?,随后拍照,用平板提取文字,稍微排了排版,就开始分屏对着原著看了。
《驯悍记》是莎士比亚的作品,之前?在戏剧舞台上呈现的部分是主人公彼特?鲁乔驯服妻子凯瑟丽娜的过程。
凯瑟丽娜在出嫁前?是个自我倔强且不易屈服的人,这种?性格在当时的欧洲被定义?为暴躁彪悍,使?得其父迫不及待要将她嫁出,好让凯瑟丽娜下边的妹妹能顺利出嫁,于?是,年轻人彼特?鲁乔出现了。所谓驯悍,字面上看,就是这么个浅显的意思。
这篇戏剧在高中时期是必读内容。
某一年的暑假汇演上,晏在舒班就排了这出戏剧,当时的聚焦点和戏剧冲突还是集中在女主人公遭到言语和行为暴力驯服时,产生的反抗表现上,继而引发出大家对自我意识与社?会环境的讨论,以及保持独立人格的重要性,非常中二,非常符合一帮牛气冲天高中生的性格。
如果现在再这样排,就显得刻意了。
大家的思想在成长,对这种?浮于?表面的口号不再买单,所以晏在舒要把剧本?再改改,最?好还是跟林教授再沟通一下……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窗外雨就小了,略带潮湿的空气从推拉门门缝渗进来?,她抬头,猛不丁地看到孟揭的半道身影。
他站在走廊打烟。
那姿势娴熟,手掌弯曲着,在嘴唇和掌心间打起一簇火,那火舌顷刻卷上烟尾,在暗夜里烫出了一点漏洞,烟气随之弥漫开来?。
“关门。”晏在舒朝推拉门扔一团稿纸。
孟揭头都没回?,反手把门关紧了。
再次进来?是二十分钟后,晏在舒也刚刚加上舞美老师的联系方式,双方正在互弹资料。
聊天框频震,晏在舒盘腿坐沙发边,后背挨着沙发座,注意力都在屏幕上,等她反应到那股不寻常的热度时,孟揭左手已经环到她后肩了。
僵了一下。
扭头看他。
孟揭的眼神也小幅度地转过来?,无声对视着。
两?人间隔不过十厘米,连呼吸都清晰可?闻,身后,孟揭的手还在擦着她后肩过,很快停住,停的瞬间孟揭略微压身,两?人鼻尖挨在一起,这时,晏在舒听到了左手边细微的磕碰声,也感觉到了他气息的热度,不过下一秒,他就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腰板正,神态懒,手里还捏着一根从她左侧抽出来?的充电线。
真是很讨厌。
搞得像她在自作多情。
后来?的一个小时里,晏在舒就窝在沙发边跟舞美老师来?来?回?回?敲定初步安排,发过消息,也打过电话,孟揭始终安静地坐边上,看会儿手机,翻会儿书,晏在舒挂掉电话,从厨房走回?来?时,他已经从烘干机里取出自己的衣服换上了。
这就很怪了。
晏在舒把电脑一合,笑也不笑地问:“要走了?”
孟揭的表情也很有意思:“不走,留下来?跟女朋友过夜吗?”
“心里没想着跟女朋友过夜,干嘛来?送本?子,”晏在舒捞起车钥匙,往孟揭走,咬字很轻,“一下机,冒着夏夜雷雨跑半座城,还在门口巴巴地等了半个小时。”
“总归还是比有些女朋友多点良心的,”孟揭伸手,“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没存电话?”
“因?为……”晏在舒把钥匙放他掌心,“我没良心啊。”
她的动作缓慢,指头若有似无地沿着他掌心纹路走,眼神里还写着无辜,就是在皮,就是在撩,就是有恃无恐地挑衅。
孟揭就笑,攥住晏在舒流连的指头:“悬崖勒马也不迟。”
她也笑:“我不勒,也不改。”
说完晏在舒垂眼,看孟揭修剪得当的指甲,看他骨节宽大的手,那笑就收敛了,抬起头,挺认真地问:“真走了?”
孟揭嗯声。
随后晏在舒就轻轻地抽出了手,笑意又漫上眼里了,把他打量一番,玩笑似的开口:“这么急着走,心虚啊?”
“你要留我吗?”孟揭反问。
“留男朋友过夜也不是天理不容的事吧?”
“留我吗?”孟揭再问。
两?人站在楼梯口,一高一低地过着招,每句话里都有潜台词,都有欲藏欲露的钩子,他们在此时此刻都意识到一件事,不论是胜负欲作祟,还是单纯的生理吸引,他们都不该每每让气氛变得这样暧昧且黏腻,从前?唇枪舌战的对呛很好,那使?他们都能在安全区域里对线,但自从暑假开始,自从同住一道屋檐,之前?在刀光剑影里酝酿出来?的化?学反应就一并发作了。
偏偏止不住,偏偏回?不去?。
细雨滴答。
晏在舒定定看他一会儿:“不对,孟揭,你老实讲,你刚刚在我浴室里,都干了些什么呢。”
孟揭刚刚结束研讨会,坐了六小时飞机,开车跨过半座城市,淋了雨,等了人,当然不是简简单单来?送一本?本?子,他对晏在舒有种?病态的生理亲近欲,但当他走进晏在舒的领地,发现就算凉水浇遍全身也浇不熄那沸腾的欲望时,他就知道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陈缇讲错了,晏在舒不是他的药,她是一剂更强效的催化?剂。
“都干了些什么呢?”
孟揭走进水汽弥漫的雨夜里,上了车,在发动机响的那一刻回?想晏在舒的话。
一个月前?,他是一丝不苟的理论研究者。
一个月后,他站在小鸭过河的垫子上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