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看了他们伤势,确定都是皮外伤,一个个盯着涂了药,搓了把鼻子,巡别的场去了,转身时嘀咕了一句:“体育即教育,一群不省心的兔崽子们。”
观众席上,写着“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的横幅被热风鼓动,扬啊扬,那细碎的光斑让每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二楼栏杆边的两个人看了全程,李尚啧一声,觉着这群师弟师妹都挺生猛,这时后边有同伴叫他,说羽毛球场已经清出来了,他说好,指了下后边,说:“我先过去?”
意思是,一楼那姑娘是你认识的,人刚刚赢了比赛又受了伤,现在既是锦上添花的好时候,也算雪中送炭的好机会,孟揭既然见着了,于情于理,都该过去问候两声。
可孟揭反问他:“怎么了?”
李尚这就摸不准了,猜测两人可能关系没到那份上,想着自己不该先入为主,就正经问了句:“场子空出来了,咱们还打不打?”
一楼场下,晏在舒坐在跳箱上,身边围着校医和队友,一边笑着讲话,一边把手腕伸出去给校医消毒。
棉签蘸了药水,滚过伤口的时候,她哇一下,说痛飞掉了啊!
那一瞬间,又是跟赢比赛之后不一样的生动。
孟揭收回目光,反手把那根没点的烟摁进垃圾桶,说:“打。”
***
比赛的时候还好,在爬绳上吊的那几分钟也还好,甚至校医处理伤口的时候都还好,但那股鼻塞头晕的昏沉劲儿,在回到房间之后就彻底瘫了。
浑浑噩噩睡了两个小时。
醒过来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她翻身,从床头摸手机,摁开后看到唐甘和方歧的几条消息,唐甘知道她有点儿感冒,体育馆出来后就说要带她上医院,但晏在舒只想回去睡一觉,唐甘拗不过,盯着她上了楼才走。
没想到睡一觉之后,头更沉了,又冷又热,浑身连皮带骨都酸疼,她想了想,算着妈妈那边的时差和行程,叹口气,给阿嬷拨去个电话,说自己有点儿感冒,要吃点什么药。
阿嬷心宽,说:“没要紧啦乖乖,等下给你送药,吃完饭吃完药,明天起来又可以再爬四十米的绳子。”
“……”
挂掉电话,晏在舒又趴床上,呼出来的气息烫枕头。
半醒半睡时,听到门口响起三下敲门声,她难受得很,眼皮沉沉地黏着,当下也不想动:“什么事?”
孟揭站门外,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上面显示一个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
“需要帮忙吗?”
第12章微妙
晏在舒怀疑他是故意的。
因为白天里,她就实验楼前那一幕说过那么一句,所以在这时候要云淡风轻地还回来,这很孟揭。
“咔哒,咔哒。”
晏在舒打开房门:“有事?”
孟揭先没答,饶有兴致盯门锁的位置,他没听错,刚刚锁芯是弹了两声,这门锁也是扎扎实实上了两道。
“哦,”晏在舒跟着看下去,淡声说,“夜半防贼。”
“安全意识不错,建议保持。”
孟揭没想跟个伤号兼病号计较,她要喜欢,上十八道锁都行,这会儿脚面一歪,碰了下门边的药盒,“有药。”
没说谁让来送药的,他懒得解释,晏在舒也懒得问:“行,谢谢啊。”
说着弯腰要拎药盒,但人发着烧,弯腰这一下重心失衡,突如其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整个人偏着往门框歪倒,她想也没想地用手撑门,但手掌刚贴上门框,就被一道力轻轻岔开了。
下一秒,孟揭的手从肘下穿出来,一只架着她手臂,一只环过肩膀,直接把人带进了房间,进屋的时候没忘说一句。
“再多上两道锁,120来抬人的时候,还得顺带叫上消防。”
***
房间像小四房,面积不大,但空间感很强,隔出了小客厅和卧室,连浴室和衣帽间都是配套的,孟揭这会儿就坐在沙发上,跟前摆一只铅灰色药盒,低头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
“症状。”
“头晕,鼻塞,肌肉酸痛,可能低烧。”
“嗯,低烧。”
他看着那38。8摄氏度的标识,毫无波澜地搁在茶几上,滑过去给她,晏在舒看到了,抬手背碰了碰额头,忍不住说。
“……你别阴阳怪气。”
“你别张口就来,”没给晏在舒回嘴的空档,孟揭紧接着问,“有没有药物过敏史?”
晏在舒被噎一口:“……没有。”
孟揭嗯声,而后低下头,在药盒里找着对症的药,里边分门别类码着各色药物,特别齐全,特别适合强迫症。晏在舒本来一股气梗胸口,在他拆药分药,看药效和服药禁忌时就明白了。小天才怕药性和症状合不准,吃坏了晏在舒,他也得遭。
那点气悄无声息地散了,她沉默地看孟揭把药装进一只分装盒里,再例行公事一样地问她:“一天三次,饭后……”而后抬头,“你吃过饭了?”
“没。”
孟揭看她一眼,足足三秒,没说话,起身下楼去了,十分钟后,端上来一碗鸡蛋挂面,上面漂着两根菜,还有几片火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