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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长的五指在扶手上死死扣紧,指尖泛起了浅淡的白。
千越兮只会对一个人这么失控,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修炼到了第八层心法,近似于古井无波,参透世事的状态。
或者说,每一届天机门主都只会对一个人如此失控,那就是他们一生唯一无法避免的命劫。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一时间,整个庭院突兀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躺在地上,猝不及防被两人遗忘的长生鹤:“。。。。。。呱!”
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便吸引了宗辞四散的思维。
“不好意思,因为之前不知道它不能吃人参果所以——”
看着地上那只滚来滚去,仿佛喝了假酒的长生鹤,少年的脸色窘迫,声音细如蚊吶。
白衣乌发的男子并未开口,他动了动手指,灵力化成的丝线就没入了长生鹤的体内。
他又掰开长长的鸟喙,看到周围还残留着人参果剩下来的汁液,再瞅了瞅鹤十四生无可恋畏畏缩缩的小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到底,还是千越兮平日里没有怎么管教这些长生鹤,任由它们大摇大摆飞到天山周围村庄里去作威作福。鹤十四嘴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整个鹤群里就这家伙个头生得最好看,平日里也隐隐约约有小头目的意思,性格最莽撞高傲。
想到这里,千越兮随手探入一片虚无的空中,从中取出一个药瓶,塞了颗药丸过去,权当给鹤十四消化了。
仍然想要把自己缩回池子里的宗辞睁圆了眼睛,心情复杂。
刚刚倒出来的那颗药,甫一暴露在空中就有了药香气,即便在摆满了天材地宝的灵泉周围也不见掩盖,一看就是地级以上的丹药。
这样的丹药拿来给一位鹤疗伤。。。。。。
宗辞感到了久违的心痛,特别是在他这辈子还是个穷鬼的情况下,一对比更显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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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疾不徐地做完这一切后,天机门主才微微转过头来,语气诚恳。
“抱歉,是我管教不利,让鹤十四给道友添麻烦了。”
虽然天机门吃穿用度皆是顶级,门人也鲜少入世。千越兮虽身不在局中,却洞察世事,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一颗万年的人参果,天机门不缺,但放到外面可是人人争抢的好东西。于是,他也就适时提出了自己打算照价补偿的意思。
“补偿就太客气了,本来这件事情也是我不对。。。。。。先前在前——”
宗辞说道一半,本来想说前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千越兮那张在日光下美貌纤毫毕现的脸庞,他忽然又说不出口,转而换了个称呼,“。。。。。。在门主的讲道时,它吃得开心,我便以为它平日里的吃食就是这个。”
长生鹤吃天山雪莲这件事,还是宗辞上辈子知晓的事。结合一个炼气期弟子的身份,他也不应该知晓这等稀奇灵兽的详细吃食。
事实上,宗辞也不知道长生鹤竟然还会对人参果感兴趣,他看这只鹤准确的从玉盒的雪莲堆里扒拉出人参果,吃得这么开心,就先入为主,以为天机门偶尔也会给它们换换口味,没想到差点酿成大祸。
这只鹤个个可都是天机门的门面。没见到少了一只,天机门主都亲自上门,可见其重要性。要在宗辞手上出了啥事,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宗辞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地上半死不活,宛如醉倒的鹤。
鹤十四浑然不觉,它扑棱着翅膀,歪歪扭扭的挪到宗辞身边来,伸起细长的脖颈,蹭了蹭他的指尖。
“它们平日只吃天山雪莲,它很喜欢你。”
千越兮话锋一转,“很少见到鹤十四有这么亲近旁人的时候。”
“真的吗?”宗辞半信半疑地挠了挠鹤十四的下巴,换来对方极具高冷的一瞥。
就在他沉迷撸鹤的时候,千越兮终于还是下定决心。
“说来不才,我对医术略有研究,或许能够帮上道友一二。”
这么说实在是有些谦虚了,千越兮学什么都很快,天机门里珍藏的所有医书也在漫长的时间里被他看完,虽说基本没有实际操作,但说一句术精岐黄绝不为过。
要是有天机门的小童在这里,指不定得目瞪口呆。
千越兮最喜欢清净,往日在雪山顶烹茶调琴都得挥退下人,更别说他主动提出同人接触这样的请求。
“好。”
出乎意料的,少年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他。
宗辞抬起一只手去,摊开掌心。
他原本以为千越兮还会展开灵力丝线,却不想听见了木轮轻轻滚动的声音。
天机门主停在了距离他近在咫尺的面前。
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气度高华矜贵,乌发上缠着古朴的金色链坠,声音是不带任何起伏的温和,像戴着一块毫无波澜的面具。
轮椅停了下来。
千越兮微微弯下腰。
他的长发丝丝缕缕地垂下,几欲将少年整个笼罩其中。睫毛如同鸦羽般扫下来,透着一股岁月安然的静美。
宗辞抬起眼眸,只能看见从这些墨发间隙里透出的渺茫天光,这致使他不得不仰起头来。
世人给天机门主的评价永远都是:最贴近天道,近似谪仙的人物。就像诸天神佛一样,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他看着面前狭长紧闭的双眼,恍惚之间又想起当初那双,似乎盛满天山星光的紫眸。
在宗辞发愣的时候,千越兮的心情却也远远没有表露出来的这般宁静。甚至于,他拢在宽大袖袍下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睫毛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