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不上。”
黎晖拍了拍他的肩,“也不是什么高攀不高攀得上,现在都人人平等了。只是这些个大小姐难伺候,我脾气也倔,伺候不了。”
陈羌阙笑了笑,由着他说,要的就是他知难而退。黎晖问:“欸,她怎么跟你玩儿到一块儿的?”
陈羌阙不想多谈,敷衍着说:“就爱好一样,聊得到一块儿。”站起身很抱歉地说自己太困了,请他们放他去睡觉。两人也体谅,笑着跟他道晚安。
他在纽约的第一个晚上,一直没睡着。想着家人,想着未来,这里就他条件最不好,就连黎晖与王小李也是城市家庭出生的孩子。可黎晖有自知之明,也懂知难而退。那他呢?他不想退,没有路给他退,退回去就t是茶农渔夫的人生,就是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不知从何而来了一股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气魄,心中的渴望越来越清晰,他知道攀登到高峰,才能与她平视。
16一只橘子
昭昭如约带他逛大都会博物馆,当然还带着苹果。
苹果中途接了个电话,跟那头聊了半天,等撂下电话就向他们告辞,说王小李约她打网球。接着脚不沾地地飘然而去。
陈羌阙这一刻十分感谢王小李,他笑着对昭昭说:“王小李在追苹果,你别担心苹果,王小李这人不错。”
昭昭说:“我不担心苹果,我担心王小李。”
他们继续逛,逛到中国文物区,陈羌阙连连嗟叹,好东西全都流落到外面了。像个哀叹家族凋零的老先生。当看到乾隆南巡图,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拉着昭昭说:“其中一卷原来在这里。”
昭昭看着他笑,觉得他是自己见过的人中最书呆子气的一个。如果他不学理工科,一定是个不问俗世,一心钻研的学者。他们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挺像。
从博物馆出来,他们随便找了家咖啡馆坐下聊天。陈羌阙还意犹未尽,惋惜一下午时间根本不够逛。
昭昭说,如果要一点不漏地逛完,那起码要来六七八次。
他倒是挺乐意,可以跟她再约会六七八次。
他们一时没再说话,安静坐着。昭昭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空白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羌阙想用手机拍下来,自然是不敢,偷偷摸摸拍又实在有些猥琐。想这些的时候也在看她,想入神也看入神了。她忽然转过脸来,他连忙捧起咖啡来喝,没话找话说:“我那天回公寓的路上捡了只小奶猫,居然是中国貍花猫,也不知道怎么漂洋过海来了这里。”
昭昭笑了,他顿时松了口气,真怕她会觉得无聊。他掏出手机调出猫咪的照片给她看,一只橘色的小奶猫。昭昭直呼好可爱。
“房东不准养,他们让我过几天送救助站。”
昭昭说:“万一没人领养会被安乐死的。”
“不会,它这么可爱。”
昭昭皱着眉思忖片刻,接着以跃跃欲试的语气说:“要不我来养吧。”
陈羌阙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倒也觉得无所谓,便问:“你哥同意吗?”
表情立刻垮掉,“他啊一直不让我养,说我自己都不会照顾,更照顾不了小动物,我看他是不喜欢猫狗而已。”忽然又笑起来,浮出两粒可爱的梨涡,“我告诉你,他小时候被狗追过,所以怕带毛的东西。”
陈羌阙也笑了,“这很正常,等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住,想养什么都行。”
昭昭垂首不语,手指顺着咖啡杯的杯沿转,转满了十圈才说:“公寓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大不了我放在自己房间养,”说着站起身招呼他,“走吧。”
陈羌阙蒙了,问她去哪儿。昭昭说,你回家抱猫咪,我去买点宠物用的东西,我们分头行动,在我家见。说完把地址发给他。
陈羌阙真就老老实实回去抱猫了。它才三个月大,小小一只,被他小心翼翼装在鞋盒里,再珍爱地抱在胸前,坐地铁前往新主人身边。
他照着地址找到公寓,摁下门铃,很久都没人开。他正准备打电话,这时门开了,是孟亦林开的门。
很久没见,又从未说过话,生疏之余不免局促。还是孟亦林先开口,温和地说了句请进。
他倒是有些意外,跟着进了客厅。昭昭从房间里出来,换了条藕荷色连衣裙,把脸颊衬得粉白。
她问猫咪呢?陈羌阙把鞋盒递给她。小猫似乎等不及闪亮登场,一下下拱着盒盖,又轻又嗲地喵喵叫。昭昭从没拆过如此令人激动喜悦的礼物,连拆珠宝礼物盒也没这么用心过。她缓缓揭开,猫咪也很懂得展现可爱,仰着橘色的小脑袋等着她抚摸。她把它抱在怀里问,取名字了吗?陈羌阙说,没有取,怕取了对它产生感情。
“妹妹还是弟弟?”
陈羌阙看她问得郑重无比,仿佛在问别人肚子里的胎儿是妹妹是弟弟,心脏瞬间软成海绵。但他也不知道。
她举起猫咪,看它的肚皮,看不出个所以然,又举给孟亦林看,问他是男是女。
孟亦林一直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她,一看猫咪靠近,立刻后仰倒向靠背。用一脸嫌弃掩饰心里那点怕,“以后带去绝育就知道了。”
“那我们取什么名字好呢?”昭昭说的“我们”是对孟亦林说的。
“小黄。”
昭昭很嫌弃,“好敷衍,干脆叫橘子吧,它看起来好甜好软好好吃。”
“不错,听起来像你以后会扒了它的皮。”
他们一直绕着猫咪聊天,陈羌阙感到些被排除在外的尴尬,同时有些诧异,觉得兄妹两的感情好得过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流淌在两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