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盛开的时节,挥别城岗上的友人,三人背负行囊,朝西行进,身影渐行渐远。
见出行的人已远去,麂子和阿倾等人步下城岗,玄邴与皋姬仍站在上头,直到玄旸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夫妻俩才离开。
前路漫漫,前方的广阔平原布满湖泊与沼泽,这片肥沃的东方土地上,有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贯穿其中,岱夷族人将这条大河称之为:“河。”
当人们单说一个“河”时,说的便是它,而其它河都得在前面缀上名称,以便区分。
徒步河岸,河水宽阔而平缓,河滩上禽鸟翱翔,各种叫不出名称的鸟儿,出陌生的啼鸣,青露时常为新奇的鸟兽伫足,为奇花异木惊诧。
“河的源头在哪里?”
青南向西眺望,水域仿佛衔接天际。
“曾经有不少岱夷族人沿着这条河向西迁徙,他们前往地中定居,地中族人告诉他们,地中只是河的中段,河的源头在更北方,在高地族人的大山里。”
玄旸背着弓箭、斧钺与长矛,空出双手,脚步轻快,他的言语平缓:“我后来去往高地族人的土地,问他们河的源头在哪里,他们告诉我,不在他们那儿,在更远的西北,在雪峰之间。”
青南轻跃,跨过水禽营建在河滩上的潦草鸟窝,窝中有两颗禽蛋,他的动作轻盈,白羽冠的长羽在风中舞动:“竟是如此蜿蜒绵长,源于西北山脉,最终向东奔流入海,玄旸,你见过它入海时的情景吗?”
“见过。”
玄旸凝视着身边人,音色柔和:“与山河、汪洋相比,人渺小如一粒沙。”
他比大多数人都强大,更具有智慧,在自然面前也更谦虚,这便是旅人吧。
“我觉得人是万物的灵长,是山川大地孕育出的精华。”青露难得插话,他仰起脸蛋,眼眸闪闪光,他穿着一身岱夷族的崭新衣服,髻上插着两根朱鹮羽毛,手里还执着一柄长矛。
“不错,有青宫之觋的样子。”玄旸夸赞。
青露感到不好意思,他不再说话,继续观察河畔的水禽。
玄旸轻轻碰了下青南的手,而后握住对方的手指,很快放开,他低语:“皋姬请求我离开玄夷城,不要再回去。玄邴因为立嗣的事,对我深感愧疚,我若不在,他内心会平和些。”
“青南,你很在意皋姬将我叫去宫城,跟我说了什么吧。”
“你的事总瞒着。”
“不至于,我的事,你哪件不知道。”玄旸笑语,笑声爽朗。
第34章
住在温暖的半地穴式房屋里,用釜灶烹煮食物,香气扑鼻,小米粥、烤鸡,还有几条烤鱼。
高坪城的城主热情好客,为远方来客提供炊具、谷物与食材。
青露为自己盛一碗粥,说道:“这一路走过大大小小的地方,无论是族长还是城主,他们都认识玄旸大哥。”
“和谁都认识,不是什么好事,有的结下交情,有的结下仇怨。一路走来还算顺利,是我避开仇家,专挑好路走。”
“就算是遇到仇家,我想他们未必能打赢玄旸大哥。”青露捧着陶碗,边吹热粥边说:“舒翼已经很厉害,他是岱夷武士,他猎杀老虎得靠毒箭,玄旸大哥用长矛就能扎死老虎!”
数天前,他们在野外宿营,青南到湖边取水,遭遇老虎伏击,玄旸反应迅,却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他跃至青南身前,用长矛反击猛兽,而不是选择在原地张弓。
以玄旸的射术,能在瞬间连射数箭,令老虎毙命。
当时他的举动根本没经过脑子,关心则乱。
青南用小刀切食烤鱼,动作优雅,他淡语:“用毒箭未必是怯弱,和老虎近身搏斗未必就是勇猛,鲁莽行事,手臂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