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推测,任灰有可能在五溪城知道水晶的事,他想要窃取水晶,便在滕织等候我们,谋求机会。”玄旸爬梳青南的头,拨开额前湿淋淋的,露出额上的神徽。
“你说是误杀,难道偷窃的人其实不是他?”青南的手指摸上玄旸的脸庞,遮住他的眼睛,不让玄旸端详自己额头上的神徽。
“是他。”
握住对方遮挡视线的手指,玄旸继续往下说:“按任灰伙伴事后的说辞,任灰就是想抓弄我们这些异乡人,偷走水晶,让玄邴无法迎娶大皋城城主的漂亮女儿。
我见过不少年少轻狂,爱招惹祸端的年轻人,任灰是其中一员,如果他身份普通,早年得到教训,他会收敛,可惜没有。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他是大皋城城主夫人的侄子。
经过询问,很快得知任灰连同他的伙伴已经连夜离开滕织,我们立即追截,那帮家伙远远望见我们便分开逃跑。他们分开逃跑,我们分开追,我擒获其中两人,并从他们身上搜到丢失的水晶。
我返回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任灰躺地上已经半死不活,胸前插着一支箭,口里不停吐血。麂子吓傻了,杵在一旁,玄邴跪在地上,不停擦拭任灰嘴角的血。”
玄旸没法再往下讲述,他合上眼睑,任灰垂死前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被打得鼻青脸肿,年轻的脸上又是血又是泪。
麂子的脸上也有不少伤痕,那是暴力互殴留下的痕迹,玄邴手脸很干净,没动过手,但玄旸在他身后背的箭箙中,看见了不愿看见的真相。
“本不该生这种事。”
玄旸摇了摇头,重复一遍:“不该生这种事,我了解他冲动的性格,我应该留下追任灰,让麂子和玄邴去追其他人。”
懊悔,因为自己的疏忽。
可是悲剧本来就无法预料,并且以猝不及防,极其惊悚的方式生。
青南低声问:“玄旸,是麂子,还是玄邴杀了任灰?”
一阵沉默,玄旸没有明说。
青南没再问,他明白是谁杀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在联姻之前杀了对方的人,别说当亲家,已经成仇家。
“后来呢?”
“我们将任灰背回滕织,还没到滕织,他就咽气了。滕织人要求我们交出凶手,麂子站出来,说是他射杀任灰。
滕织人要处死麂子,我和玄邴要求去大皋城,这件事由大皋城城主来审判。
愤怒的滕织人可不好应对,很快又打起来,他们没打赢,经过交涉,同意将麂子押往大皋城。”
“滕织如果没有武士,只是一些猎人,不可能打赢你们,他们是被迫同意吧。”
青南见识过玄旸的武力,况且岱夷不仅出神弓手,在体格上也比较高大强壮,玄邴和麂子应该都不弱。
玄旸没否认,他继续讲述:“我们在大皋城的处境同样艰难,一度还遭到驱逐,麂子被关押,都在意料之中。期间进行过一次审判,有不少氏族族长参加,大部分人认为任灰有过错在先,麂子不该抵命。
任灰的家人一直要求处决麂子,夫人也时常向大皋君哭诉,我从中周旋,可惜没有任何用处,麂子被大皋君宣判死刑。”
大皋城的城主,也称作:大皋君。
玄旸讲述这段经历时,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感起伏,他的陈述很简略,但能想象当时的处境是何等艰辛。
青南问:“死刑执行了吗?”
“没有。”
玄旸继续往下说:“大皋城还保留一些老习俗,比如处决罪人,会在广场上立起刑台,将罪人绑在刑柱上。麂子即将被行刑,玄邴登上刑台,当众说出真相:是他杀死任灰,大皋君不能处死无罪之人。”
“哦。”青南反应平淡,他其实猜到真凶是谁。
“当时任灰被麂子和玄邴追上,他不慌乱,言语比较嚣张。麂子与任灰厮打在一起,任灰不是对手,被按在地上挨了一顿打。玄邴在场,只是旁观。
麂子泄完怒火,听见玄邴的叫唤,转身离开,任灰从地上爬起来,忽然拔出匕就冲向麂子。事紧急,确实容不得思考,玄邴朝任灰射出一箭,救下麂子。”
听完玄旸的讲述,青南能想象那时的情景,两个同样年轻气盛,性格冲动的人,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一人狠暴打对方,一个被痛揍后,拔出匕只想捅死对方。
青南问:“大皋君该怎么处置,看来他既不能杀麂子,也无法处决玄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