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瞬間,欄杆輕晃了一下,再側臉時,身邊已多出一人。
安奕看他也掀腿要翻越欄杆,皺眉道:「你、你幹什麼!」
「學你試一下,」那人收回腿,和安奕並肩站好,心有餘悸地眨眨眼:「你比我有膽量。」
安奕抿緊唇,又聽對方問他:「既然連死都不怕,怎麼沒有勇氣活著?」
安奕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叫謝南滄,」對方再次伸出手,「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聽一聽你的心事。」
安奕眼含淚光看著他。
謝南滄笑意溫和:「離開之前,留下點你的痕跡吧,哪怕一個人記得也是好的,對不對?」
安奕動容地眨下眼,輕輕握住了他的指尖。
大概是壓抑太久,又或者太過孤獨,安奕在陌生人展露出的善意面前,脆弱的心理防線轟然垮塌,他一股腦把連日積攢的悲痛不甘與苦悶全部傾吐出來。
謝南滄是個非常優秀的聆聽者,不批判、不評價,偶爾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等安奕哭到失聲時,他會遞來一塊棉質方巾,再輕拍兩下他的肩聊作安慰。
安奕做了幾次深呼吸,把皺了的帕子攥在手心,瞄向身邊的男人。
發泄過後,心頭湧上一陣羞愧。
「不好意思,說太多了。」
人家花錢來郵輪度假,應該不想聽一個陌生人哭訴傷心,白白浪費時間。
「不會啊,我喜歡聽,」謝南滄手撐欄杆,海風吹得他衣擺翻飛,「通過一段話,就能短暫體會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我覺得很有意思。」
說完他看向安奕,認真解釋:「我不是在消遣你的痛苦,希望你不要誤會。」
安奕點點頭。
謝南滄問:「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安奕緩緩吐出一口氣,再次點點頭。
「那就好,」謝南滄說,「出來旅行,脫離舊的環境,看看山、看看海,遇見飛鳥、遇見鯨魚,我相信你總會有那麼一刻是會被打動的,至少那個瞬間你會感覺活著似乎還不錯。」
「……會嗎?」安奕望向天際搖搖欲墜的月牙。
「試試看,」謝南滄看著他,笑道:「反正沒什麼好失去的了,不如再耐心一點,等等看那一刻會不會來。」
安奕睫毛輕顫了兩下。
他聽見謝南滄用商量的口吻對他說:「這樣好不好,今晚你就別跳了,只當陪我這個路人打發時間。其餘的事,交給明天。」
安奕看著謝南滄先一步跳回甲板,第三次向他伸出手。
「下來吧,風太冷會生病的。」
安奕怔忪許久,遞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