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欺她年纪小,纷纷窃笑,“子渊,且叫你新妇再大点儿声。”
宝嫣一时无措,“我,诶我……”
这些人越是起哄,她嗓音越轻,脸就越像盛夏之中,颗粒饱满,皮薄汁艳的石榴肉。
好在关键时刻,晏子渊站出来道:“婶婶大量,别再为难她了。”
他以一己之力,将妇人们的关注拉走。
“那你呢?”新妇不好欺负,晏子渊是熟悉的小辈,总可以闹一闹吧。
恰巧这回轮到晏子渊用食,下人端来一碗和宝嫣一模一样的吃的。
“阿渊,生还是不生呀?”
晏子渊面不改色,细嚼慢咽吃下那颗圆子,随即应道:“自然是生的。”
“有多生?”
“能多生,便有多生。”
“好你个阿渊,你倒是豪言壮志,也不问问你新妇可受得住。”
笑倒声又来了。
宝嫣再不明事也该懂了这种打趣,她这时哪里还敢看晏子渊,兀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过这些人总算没闹太久,前院来请她们吃席,不多时人便散了。
有一个大概是晏子渊亲随的人候在外边传话,说是府君有请,筵上还有宾客需要晏子渊前去招待一二。
把碗放下。
晏子渊同宝嫣道:“阿翁有令,不可不从。我不在夫人可先做歇整。”
宝嫣点头,大喜之日应酬之事无可避免,说不定还有一些族老长辈有话要同晏子渊交代。
她起身送他,腼腆微笑:“夫君去吧,我不急着歇息,等夫君回来,我们共饮合卺酒。”
晏子渊见她这么识大体,没再说什么,只重整了下仪态,便风度翩翩地离开。
随着房中的人数量减少,方才的热闹之地化作海市蜃楼,消散得一干二净。
宝嫣也有了片刻放松喘息的机会。
如今周围侍候的都是自己人,不用维持那克己守礼的高贵姿态,她干脆腰脊一软,松懈地靠进婢女怀里。
这亲是不是成的太不容易了?
吃没吃好,还被一群妇人开了一场害羞的玩笑。
宝嫣难为情摸了摸脸,目光搜寻一圈,现少了点什么,疑惑问道:“阿姐呢?她去哪里了。”
从刚才起,似乎就不见兰姬身影,放在平常,她怎会这么安静?
更别说,刚才那么多人,是最适合她露脸的时机。
这突然不见,实在太奇怪了。 相比宝嫣的不解,从婢女手上端来能入口的饭菜的松氏,似乎更了解兰姬的动静。
她同宝嫣道:“先前在进房的时候,二女郎派她身边的红杏过来说,她觉着身子不舒服,先请回房歇息去了。”
宝嫣愣了愣,回想起兰姬身边是有两个婢女的。
但是经过驿馆那夜以后,她那个叫绿枝的婢女悄然失踪,不知去向,如今就只剩这个红杏在身边伺候。
随着她出嫁,兰姬的身份也潜移默化地生了转变。
现在的兰姬是陪媵,也是晏子渊的侧室。
宝嫣是正妻,就算这段时间与这个庶姐心生隔阂了,作为主母,最好还是不要对夫婿的侧室太过冷漠,因为管束姬妾也是她做主母的责任。
生死病老,都是应该关心关心的。
于是问:“原来是跟乳母告了假。她可有说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她想着尽了本分责任就好,不想松氏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既可气又严厉地拆穿兰姬的把戏,“女郎太多虑了,二女郎哪里是真的抱恙,不过是寻个借口,好逃避本分罢了。”
见宝嫣晃神,以为她不信。
松氏道:“女郎可知二女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媵人虽是侧室,可到了妻主和郎主跟前,媵人和下人也没甚么区别。”
“下人干的活媵人也得干,方才呈‘贵子汤’的时候,就该二女郎来做,等到了你与郎主就寝,她还得在房门外守通夜,有任何动静吩咐就要上前侍候,这些都是陪媵的本分。”
“可临到关头她却不见了,岂不是在逃避自身本分?”
宝嫣对媵人的规矩了解的真不多,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说法,其实按照兰姬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偷懒的事。
让她伺候自己,怕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宝嫣摇头:“既然不是真的不舒服,那就不管她了。”
松氏跟着提醒:“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若只是奢想着借嫡女的身份嫁入高门偷奸耍滑、贪图享乐,却不履行伺候辅佐主母的义务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