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舟呆了呆。
昨晚一直是卫凛在照顾她?
“一直到您的烧退下去,发了一身的汗,他才让奴婢上前给您擦身换衣。卫大人要走,您好像又不许,手指缠住了他衣服不松,他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轻轻解开袍角,才起身出了门。”
她还缠着卫凛,不放他走?
隐隐约约想起些模糊的记忆,沈妙舟脸上阵阵发热,糟糕糟糕,她觉得自己好像又烧起来了。
“可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卫大人就又回来了,还盛来一碗粥,一勺一勺慢慢喂您吃了干净。奴婢闻着,里面放了葱白和米醋,倒像是神仙粥的味道……不过他怎么也会做呢,是您教他的么?”
芝圆还在絮絮地说着,沈妙舟已经听傻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简直乱成一团。
知道卫凛竟然这样照顾了她一夜,她心里说不出地发软,又忍不住暗暗耳热。
可是再一想,若不是他蛮横霸道,非要将她软禁起来,她又怎会落水生病?
纠结了半晌,沈妙舟脑中渐渐迷糊起来,好像是又发起了热,索性不再多想,昏昏噩噩地躺下睡了一觉。
直到晌午时分,沈妙舟被杂乱的脚步声响吵醒,是芝圆领着大夫进来给她看诊。大夫给她施过针,重开了方子,留下几副药,这才退出去。
她喝药后退了热,整个人登时松快许多,又觉屋内闷得难受,便裹紧狐裘拿上手炉,和芝圆出门透气。
一出门,竟看见是长廷守在门外。
“长廷?怎么是你?”沈妙舟一愣,左右瞧了瞧,“玄午呢?”
长廷拱手行了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郡主。主子说玄午太老实,所以往后换属下陪着您。”
沈妙舟:“……”
说话间,门房小厮忽然急冲冲跑来,对长廷道:“长,长廷哥,府外有个自称莹娘的女子,发了疯一般,非要进来见夫人,说有要事相告,可是咱们夫人根本不在府上,小的怎么说她都不听啊!”
长廷转头向沈妙舟看了一眼,思量片刻,对门房道:“带她过来吧。”
门房应是,匆匆退下。
不多时,他领着一个少女小跑着过来,正是莹娘。
“夫人,出大事了,我……”莹娘上前就拜了下去,然而在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后,神色顿时显出几分迟疑,像是犹豫着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说。
“有话与我说就行啦,夫人和我提起过你,不用怕。”沈妙舟忙扶她起来,笑着问:“你是那个‘莹澈明亮,似玉美石’,我知道的。是出了什么事,你这样着急?”
听见她说起那日“夫人”说过的话,莹娘稍稍放下心,当下也不多问缘由,急急对她道:“今日南镇抚衙传我去签案卷文书,我不小心听见一个镇抚使大人和一个文官老爷模样的人说话。”
“说是今早有国子监的监生不明不白死在了狱中,早朝时有好多的文官跪在宫里不起,他们说这样不够,还鼓动了国子监的监生和参加春闱的贡士去皇城外请愿,非要皇帝下旨将卫大人重重治罪不可!”
“我看他们不像个好人!卫大人和夫人对我有恩,我怕耽误了大事,从府衙出来就来这里了。”
“——什么?!”
“你说的可当真?”
沈妙舟和长廷同时惊呼出声。
第38章被劫
听见二人的问话,莹娘焦急地点头:“当真是我亲耳所闻!”
长廷登时红了眼,按刀便要往门外去。
“长廷,你做什么去?”沈妙舟连忙叫住。
长廷脚下一顿,“我,我……”咬了咬牙,他道:“我去看看情形,如果当真如此,便去想办法求情!”
其实他一听说是陆烽有意捣鬼,当时便信了七成,更何况这些时日言官和国子监的学生追着他主子咬得有多狠,他比谁都清楚,这等关头竟又闹出了人命,倘若皇帝抵不过众意汹汹,难保不会下令重责。
沈妙舟摇了摇头,因着风寒未好,声音还有点发闷:“监生叩阙哪里是什么小事?你去求情,只怕非但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还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长廷语塞,目光中渐渐露出几分狠意。
“你别冲动呀。”沈妙舟看出他的意图,抿了抿唇,从颈中摘下一个有缺损的玉玦递过去,吩咐道:“你拿这块玉去找大理寺的陶少卿,让他借口查案把国子监监生的尸体运走,不要让人有机会动手脚。再派暗卫保护好莹娘,她是人证。”
长廷接过玉玦,肃容应是。
想了想,她继续道:“我进宫去替卫凛求情,稳住陛下。你们一定要尽快查出那学子的死因,哪怕只有一丝端倪都好,明白么?”
长廷一怔,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似有几分迟疑。
大概猜到长廷是什么心思,沈妙舟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眸子。
若是她没会错意,这时候了,他还在怕她逃跑……是罢?
……你可真是比玄午机灵多啦,你这么机灵,你家主子知道么?
沈妙舟气得跺了跺脚,正想说“那就让卫凛被皇帝治罪好啦,她才不要管了”,长廷忽然下定决心,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去让人备马。
七尧很快套好了车,沈妙舟带着芝圆坐上马车,一路沿近路向宫城行去。
其实她清楚得很,以卫凛的手段,绝不会没有后手任人宰割,只不过倘若当真有监生叩阙,那想要堵住悠悠众口,一场重责他定然是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