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全力想要遮掩的,在皇权之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在怀雍最近的地方,曾经享受了怀雍的多少爱慕,怀雍最先接近的是他。
结果到头来,就连怀雍已经把自己交出去,和某个人私相授受这件事,也是他被像个畜生一样拖到这里以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卢敬锡猛地看见倒映在怀雍那双仓惶眸中的自己。
他觉得可笑至极。
光风霁月?高风峻节?
他嫌弃世人的爱太庸俗,他以为怀雍会是他的知己,他压抑自己拒绝怀雍,他觉得怀雍是不一样的,他和怀雍之间更是不一样的。
他认定他们之间可以一直保持越凡尘、最是风雅高尚、不被玷污的爱。
哭与笑在他的脸上扭曲,他知道自己的脸现下是如何的丑陋,可他连把被绑在背后的手抽出来捂住自己的脸都做不到。
只能任由旁人随意地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践踏。
都这样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想和怀雍共赴黄泉。
卢敬锡决烈地想。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也算赢了赫连夜一场?
可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帝忽地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他明白了。
“哦,原来不是你啊。”
皇帝说。
当然,他并不为自己弄错了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你对雍儿还真是一往情深啊,你什么都知道吧,都要没命了还帮他瞒着。”
“雍儿天天往你那跑,还时常提携于你,甚至留宿在你家,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
这两声笑让卢敬锡脸红到憋紫。
他耻辱至极,浑身抖。
紧接着,怀雍看见父皇转向自己,笃定地说:“是赫连夜。”
并不问他是不是,而是就这样确认了。
怀雍摇头:“不是。”
父皇听不见他的话,兀自在地上焦躁踱步起来,自顾自地说:“赫连夜,果然是赫连夜,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那个小畜生!他既与你有了私情,还敢当众答应朕要给他赐婚的事!他把朕当成什么,把你当成什么!”
杀气渐浓,他那本来就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顿时更红了,气得咬牙切齿。
怀雍心脏狂跳,赶紧扑过去抱住父皇的腿,已顾不上其他,只能咬死说:“不是赫连夜,也不是卢敬锡,不是他们,他们与我关系这么近,儿臣哪敢在您眼皮子底下是不是?是儿臣之前出门,与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一见钟情,一时糊涂做下错事,父皇,父皇,求求您了!”
穆姑姑也这样说了,他想,父皇总归还是怜惜他的。
应当是这样。
可话都没落地,父皇抬脚剁在他的肩膀上,怀雍一阵剧痛,觉得自己左肩估计是被踢得骨头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