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还活着……”怀钧失魂落魄地盯着他,仿佛生怕下一秒这人就没了似的,“我以为您真的不在了,那时我绕开追兵去找您的尸身,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
顾年遐冷笑:“装模作样,他满身上那些伤,难道不是有你一份吗?”
怀钧思绪混乱,总觉得他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但此刻也无暇去想。一旁打得正起劲的林惟竹耳朵略尖,“嗯?”了一声就要回头,被苏获拉回去:“知道就行了,别嚷嚷。”
“师父,我错了。”怀钧低下头,“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凌绡也落下来,拍了拍怀钧的肩膀:“钧儿,这里不方便,我叫他们收拾了这些人,先关起来。你们回去等着,他不好露面。”
“先起来吧,钧儿。”晏伽弯腰扶起怀钧,“跟我过来。”
桑岱一听他们要走了,唯恐自己被落下遭到报复,急忙颠颠地跑到怀钧身后:“我可是你带来的,你要去哪也得带上我!”
凌绡带人去处理凌绝宗的闹事弟子,其余一行人则回了偷闲草庐。原本这小小草庐就不大,一下子涌进去五六个人,挤得几乎无处落脚。
怀钧四下看了看,问道:“师父,您回来就住这里?为何不住在窈竹峰?”
晏伽道:“那是掌门居处,世世代代皆是如此,没有例外。我已经不是掌门了,现在窈竹峰是你的。”
怀钧握紧手中纯钧剑,低声说:“师父,您要是还在怪徒儿,徒儿愿意让回掌门之位。原本我就……不该坐这个位置。”
“胡说八道。”晏伽敲了敲他脑袋,“什么叫你不该坐?你是我徒弟,你不坐让别人坐?”
阔别三年,怀钧仍旧没有忘记徒弟子应有的执礼,亲自去给晏伽泡了茶,随时站在他身后半步外,就和刚拜师的时候一样,礼数周到,十分恭敬。
桑岱见他一扫先前那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小声嘟哝道:“真是的,要是对我能有半分客气就好了,看来晏伽的面子还真不小……”
顾年遐坐在晏伽手旁的茶桌上,冷眼看着。
“你是掌门,不必对我这样。”晏伽拉住怀钧,“坐,别站这儿。”
怀钧这才坐下,盯着他看,满脸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三年前的真相究竟为何、这三年我又去了哪儿。”晏伽盘起一条腿,靠在矮榻上,“我可以说,但你们听了之后不准对外表露声色,此事并非一举可以平冤昭雪,所以不得轻举妄动。”
怀钧点点头:“好。”
晏伽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三年前的仙盟大会上死的那七个人,的确和我没有关系。当时我将盟会事宜全权托给钧儿,打算那几日都不露面,但那些人怕是早就算计好了要逼我现身,大概对我的行迹也了如指掌,才故意利用了钧儿,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怀钧咬了咬牙:“果然是这样,我说孙氏的人怎么一反常态,如此殷勤地要助我查出凶手,看来并非只是因为死的人里有孙氏弟子……那时我只一心想着师父您把盟会交予我,决不能出岔子,没想过他们会是冲着您来的。”
晏伽笑了一声,抱臂看着他:“这下知道了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孙氏哪有这么好的心,愿意帮越陵山解决麻烦?此事也不怪你,你那时年纪小,没有心计城府,一时遭人蒙蔽也是寻常。”
“孙氏究竟是怎么算计你的?当时你被众人撞破当场,身上缠着的那些东西,与那七具尸身上的一模一样。”苏获问道。
晏伽道:“前些天我去了趟金陵,这件事也算查清了。不周山外涌现的邪物、学宫中所谓的仙宠与飞升秘法,还有三年前仙盟大会上杀死那七人的东西,都是同一种。那些所谓的仙宠会食人血肉法力,等到吸无可吸的时候,才会离开饲主的身体。”
“说白了,从孙宗主夫人破开那处结界之后,才有了这些事端。”苏获道,“这些事背后的始作俑者,难不成就是孙氏?”
林惟竹却摇头:“不一定,孙氏的底细我探过,虽说不上干净,但也并无别的异处。孙焕尘常去金陵城,却很少跟西北各势力打交道,我家中兄姐往来西北商路多年,若孙氏频繁前来,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晏伽道:“如果学宫背后是孙氏,凌绝宗必定是其座下走狗,但倘若孙氏背后还有别人呢?”
一环套一环,真正的推牌手反倒最不容易露出马脚。
顾年遐忽然说:“我们在金陵遇上两次神殿的御辇,那个使司说什么……神殿里有人叛逃了?”
“怎么还能和神殿扯上关系呢?”林惟竹一头雾水,“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还有神殿这群人。听说神殿只存在于化境洞天中,乃上古神遗,除了七位世代传承的使司,任何人都难以得见。”
晏伽道:“神殿现身的时机,还有那第七位使司叛逃的消息都太过巧合,其中还有什么联系,我还没弄明白。”
他说着,觉得有些口干,随手去寻自己的茶杯,拿起来却现轻飘飘的,里面竟然一滴茶也没有了。
顾年遐就坐在那儿看着他,满脸淡然。
晏伽叹了口气,摸摸顾年遐的后脑勺:“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