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礼给昭昭安排了可以看见海的房间。她睡前把窗户打开,夜风吹起白纱,海浪声时隐时现,夹着一缕缕游丝般的旖旎之声。也跟着入了梦,她第一次做了难以描述的梦,梦见哥哥打开她的潘多拉魔盒。午夜梦回时,她像从蒸汽房出来,裹着一身热浪,从内到外都湿透了。
一大早易礼送她回学校,两人很快达成共识,昨天发生的一切是两人的小秘密,坚决不告诉孟亦林。昭昭临走前说:“不说是为了给你们留点体面,才不是我怕他知道。”
易礼看着她,情不自禁俯下身轻轻啄了啄她的脸颊,笑着说:“abtely,ydy。”
结果孟亦林第二天就知道了。
当时他正在开会,许皎来工厂视察,高层们也就顺理成章地组织了一场会议。已经连续开了五个多小时,从下午两点到现在,看着台前的老领导嘴一张一合,一个字没听进去。听进去也是浪费内存,简直是言之无物的废话文学。幸好论资排辈的话,数他资历最浅,只有听的份,不用再额外编撰废话。
这些高层领导真是热衷开会,形式主义做到极致,不论有没有事,会一定要开,时间一定要浪费。他猜测大概是为了以此来掩盖自己无能又很闲,顺便彰显地位超群,权势滔天。
他在桌下刷起手机,也不怕被人看见,就算被看见也没人说他。主要许皎也在场,说轻了没意思,怕旁人觉得装模做样。说重了没必要,毕竟董事长的长子,面子必须得给。所以都不如不说。
他刷朋友圈,看到一熟人发了条动态,顿觉刺眼。图片上昭昭坐在游艇甲板上,雏鹿般懵懂地看着镜头。即使几个月不见,他也并不感觉陌生,甚至穿的吊带裙他都很熟悉。v领的吊带裙,露出胸前大片t皮肤,撩起裙摆,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配文是:很难钓的样子,你们给几分。这句话可以令任何男人来一场视觉上的冒犯。
他太阳穴跳动,有些鼓胀的痛。看出来这是他跟易礼的游艇,他私信那人:删了,这是我妹。又顺手截图转发给易礼,附上一句:解释解释。
那人先发来道歉:哥,实在抱歉,有眼无珠了,马上删。真心实意的,令妹有男友吗?
孟亦林没回他,直接拉进黑名单。什么牛鬼蛇神也配问。
易礼终于发来一个微笑表情,接着发来一行字:说来话长,见面了说。
孟亦林回过去:你居然带她跟这些人玩,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易礼电话来了,委屈得必须立刻跟他解释清楚。
孟亦林站起身往门口走,正讲话的领导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孟亦林打开门,向他做了个手势,理直气壮地说:“我去接个电话,您继续,别因为我耽误了您讲话。”
等接起电话,易礼劈头就说:“fuck,我冤枉死了。”接着跟他讲来龙去脉。
孟亦林不发一语,易礼急道:“你说话啊,别不说话,平常不挺能言善道的,你不说话我心里急。”
“有什么好说的,昭昭也不可能再跟那蒋琛来往,我了解她。”
“她跟那苹果玩的这么好,难保不会被拖下水。”
孟亦林轻嗤一声:“我能怎么办,她这么大个人了,我也不能捆着她。”说是说,想是想。说得冠冕堂皇,想法却曲折离奇。
易礼笑了,“你居然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你最近是要中文考级吗,成语张口就来。”
易礼还是嬉皮笑脸,“有人急了,昭昭心中完美的哥哥形象破灭了。”
孟亦林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你最近多看着她,别让她跟那些人瞎混,我差不多要过来了。”
“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初审过了,我得回来面试。”
“你爸放你走?”
“我爸倒没什么,许姨是千方百计绊着我。”
“我说呢,要不你早飞来了,许姨怎么想的?”
孟亦林看着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许皎抱着手臂向他走来。孟亦林换成英文,对那边说,“女王来了,我得挂了,她防我跟防贼似的,怕我拐走公主。“易礼笑着挂了电话。
许皎在他面前站定。她穿着高跟鞋也才到他肩膀位置,虽然仰着头看他,却丝毫无损她的威严。特别是嘴角那一抹了然于心又居高临下的权威式微笑,在孟亦林看来十分惹人厌。她问:“谁的电话非接不可?”
“商学院通知我面试时间。”
“怪不得,我看你在这儿是一刻也呆不住了。学习进取是好事,但怎么样也得给里面的人一些面子,他们私底下可没少说你。”
孟亦林本来靠着墙壁,这时站直身,很诚恳地说:“您说得对,我进去给各位领导道个歉。”
“算了,马上结束了。我还有话跟你说,这回去美国,你就安心工作学习,别操心昭昭了,就让她住宿舍。”
孟亦林哂笑着说,这么不放心我,连关心都不让关心。
“嗐,什么话,哥哥的关心再怎么都有限,她该交个男朋友,让男朋友关心,你说是不是。我跟你爸爸现在也在物色人选了,等她两年后完成学业回国,就张罗几场相亲。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这事不能马虎,到时候你作为哥哥也给掌掌眼。”许皎是苏州人,嗓音清甜软糯,普通话带着乡音,说话时总有种调笑味道。
而孟亦林听她说话,感觉像民国姨太太在软语温言地嘲讽。心里积郁了些火气,又不敢发作,只能笑着目送她离开。没想到有一天被她拿捏住命脉,敢怒而不敢言。许姨和昭昭这一对母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能从不同方向挑拨他神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