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江瓷月在阿婆走后,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平时也没见阿婆他们是这般迷信的人,怎么收治了一个伤者就这般了呢?
面前的药罐盖子突然扑腾起来,她连忙回神,拿起一边的厚布垫在药罐柄上,将它从炉子上拿了下来。
她又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陶碗,小心地倒了一碗药后准备
端去前堂。
“阿婆,阿公?”江瓷月站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可屋内并未有人回应,她踌躇了一会儿,决定自己把药端进去。
顺便,她其实也很想看看,那个受伤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让阿婆他们变得“迷信”起来。
她进去便看见最里边的竹榻上趴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边上生了一盆炭火以至于让他不会太冷。
江瓷月小心走过去,努力忽视着对方的背盒那些敷了药的狰狞伤口,准备将药放下时扭头看向对方的脸。
在看到那张脸后,她手中的药碗突然从指尖滑落,药汁悉数倒在衣裙上,她手指也被不小心烫了一些,瞬间变得更通红。
准备进屋的沈桉听到声响连忙赶了进来,就看见江瓷月一脸呆滞地看着床上那人,身上的衣物被药汁浸染了一大片,地上有一个被摔裂的陶碗。
他连忙走过去“询问”江瓷月有没有事,可江瓷月像是被吓到了,做不出别的反应来,只是愣愣看着竹榻上那人的脸。
沈桉看着也有些着急,他搀着江瓷月在一旁的竹榻上坐下,先是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去打扫地上的碎片。
“小姩你怎么在这?”李阿婆进来看到江瓷月是也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发现江瓷月的表情不太对,她走过去在江瓷月身边坐下,“小姩怎么了,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伤被吓到了?”
江瓷月十指紧紧攥住衣裙,颤抖
着嘴唇问道,“阿婆,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李阿婆见她这般,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是,还有一个他的弟弟,但是他弟弟说自己有要事,今早便离开了,说是晚几日就回来。”
她听到这话心底一沉,当初自己就不该抱着侥幸留在这里,这里里京中并不算太远,脚程快的话,三天就能有一个来回。
她焦急地起身,“我、我要离开这。”
阿婆有些吃惊,“现在?沈桉家边上那屋子还没清理出来呢。”
江瓷月摇着头,脸色有些发白,她拉住阿婆的手,“不是,我要离开这,我是要离开这里。”
“小姩你……是不是认识他们?”李阿婆犹豫着问道,她突然想到昨日那个青年人说的什么不能让年轻姑娘照顾他兄长的话,此刻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弟弟说什么不能让姑娘照顾他兄长,原是怕你认出他们。”
听到李阿婆这话,江瓷月愈发确定青衔一定是认出了自己,她一定是回去找裴砚安了。
“我、我不想被他们找到。”江瓷月说着就想往外走,她感觉自己多在这里呆一刻便是让那人离自己更近一步,她明明好不容易才离开的。
而且她至今还记得自己离开时,裴砚安眼中的盛怒,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不敢想,要是被裴砚安找到后,她将会面对什么,更何况,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孕,秋季的衣服厚实些,她站起来后
肚子只将衣服微微顶起,若不仔细倒也看不太出来。
只希望青衔看不出来。
李阿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拉着江瓷月离开此处,带着她来到坐诊处让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在这等阿婆一会儿。”
等李阿婆再次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蓝色的包袱,她将这个包袱递给江瓷月,“当初你交给我的那些珠钗首饰,我都给你放在里面了,你若是要离开肯定是需要钱财的,这些东西看着就名贵,去镇上当了它们也能当个路费盘缠。”
江瓷月接过东西打开一看,她那些从相府带出来的首饰都被包在一袭手绢里,这些原是她当时无以为报,送给阿婆阿公他们的。
“人啊总会遇到些难处,但是别怕啊,这路只要走过去就会好了。”李阿婆又看向沈桉,“她一个有身子的人行动难免不便,沈家小子你且帮帮她。”
沈桉看向江瓷月点点头。
---
彼时的青衔马不停蹄,仅用了一天一夜便赶回了相府。得知大人早朝未归,他顾不得休憩又前去宫外等大人。
好不容易等到下朝,又迟迟看不见他家大人出来,又被先出来的于廷尉告知因为北方突发秋汛一事,陛下留下大人和各部正在商讨救灾事项。
一等再等,这让青衔简直是急得差点就想直接冲进去找人。
就当疲惫不堪的青衔等得忍不住快要睡过去时,宫门口总算出现了那道修长挺拔的熟悉身
影。
裴砚安近来因为北方受灾的事没能休息好,平静淡漠的脸上挂着几分倦意,见到青衔后下意识压了压眉心准备上马车,“你们回来了,南面流匪的事打探得如何了?”
“大人!我见到江姑娘了!”
裴砚安扶在马车上的手阒然收紧,身体僵持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青衔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大人,我见到江姑娘了。”
半晌才听见裴砚安压抑且沙哑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意。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