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來的卻是院判大人,今兒正好他輪值,加上聽說二皇子的病情竟是還未好,自然也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若是普通風寒,就是不吃藥自身也就能扛過去了。可是現下里吃著藥,卻還不好反而有加重的趨勢,自然讓人不放心。
看著院判大人一臉凝重的替二皇子診脈,陶君蘭只覺得緊張無比,好似自己的心都被人高高的吊了起來懸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沒個著落。
二皇子因之前才喝了藥,此時倒是也沒醒,仍是沉沉的睡著,面色蒼白,雙頰卻又帶著一絲因為發熱而有的病態嫣紅。
在院判大人收回診脈的手之前,屋子裡誰也沒敢發出一點兒聲音,都是不由自主的緊緊盯著院判大人,想從院判大人面上看出些端倪來。只是偏院判大人一直是板著臉端莊肅穆的樣子,什麼也瞧不出來,倒叫人急得抓耳撓心的難受。
好不容易等到院判大人收回了手,可是誰也不敢貿然開口問了,就怕有個什麼不好的消息,故而都是期盼的看著院判大人。
院判大人沉吟片刻,仍是不說到底怎麼回事兒,反而沉聲吩咐周意:「周公公再去跑一趟太醫局,將王太醫和齊太醫古太醫都請過來。」
這話一出,陶君蘭頓時就覺得自己那顆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心倏地就沉入了無底的深淵裡,那種感覺比之前更為難受。她自然明白院判的意思。要麼,就是二皇子的病情棘手,他沒了把握。要麼,就是他根本也不知道二皇子到底得了什麼病,所以才會如此。可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人無法高興鬆快起來。
院判說完這話,又四下里看了一眼,問道:「二殿下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多久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陶君蘭忙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回話道:「回大人,殿下是從四日之前開始出現症狀的,當時的確和風寒差不多,只是沒想到吃了藥後,不僅沒好,反而有越發嚴重的趨勢。當時太醫也說過,病情可能會反覆,畢竟現在天氣如此。所以當時殿下沒當一回事兒,我們也沒覺出什麼。只是今兒瞧著實在是有些不對勁了。」
院判聽完想了想,半晌才道:「將之前的藥渣都拿來我看看。」
這是懷疑藥不對?陶君蘭也不敢遲疑,忙下去到廚房尋了。宮裡的規矩,貴人們熬藥,藥渣都是要留存一段時間的。怕的就是有什麼問題,卻沒了對證。二皇子的藥渣,從第一幅開始,想必都還留著呢。
陶君蘭拿了藥渣給院判看過之後,院判仍是沒說什麼。可陶君蘭卻覺得一顆心又往下沉了幾分,飄飄忽忽的沒個著落。
二皇子到底怎麼了?這個問題,現在縈繞在德安宮所有的人心上。可是誰也不敢多嘴問一句。院判既然不肯說,那麼肯定也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不過大家心裡都明白,越是不說,就越是說明這事兒嚴重了。
等到院判大人說的那三位太醫都到了之後,幾人又一同給二皇子診了脈。又將藥渣拿出來再看了一遍。可是同樣的,三人仍是什麼話也沒說,只臉色凝重無比。
最後四人又悄悄的互相討論了一回,院判大人總算是開了口。然一開口卻不說二皇子的病情,卻道:「這事兒有些嚴重,還是回稟皇后娘娘和皇上吧。」
就這麼一句話,就已經是讓陶君蘭遍體生寒了。都已經要請皇上和皇后來了,那事情該嚴重到什麼地步?難道說,二皇子有性命之虞?若真是如此,那……只怕德安宮的宮人,都逃不過一頓責罰。責罰都還是輕的,若是嚴重些,為此丟了性命也是有的。
陶君蘭覺得腦袋裡都有些發蒙。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地步。早上那會雖然她十分擔心,可也只當是病情加重了,斷然沒想到二皇子的病情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怎麼辦?這三個字剛從腦袋裡冒出來,陶君蘭就無奈的笑了。事到如今,她怎麼辦也沒用。唯有祈禱二皇子快些好起來,她們這些伺候的人,才能有好果子吃。
不過,要說真一點兒不愧疚,那也是假的。二皇子變成這樣,陶君蘭總覺得自己也是有責任的,如果能早些發現不對勁,早些請別的太醫來瞧瞧,說不得就不會變成這樣子。若是……可惜沒有若是。
陶君蘭心裡想的,同樣別人也能想到。一時之間,德安宮裡的氣氛都有些凝重不安了,像是被層層烏雲籠罩住,連柔柔的春風也無法吹散這些。
靜靈的臉色也很難看,她第一個便是直接瞪住了陶君蘭。心中憤怒滔天,連牙齒也咬得格格作響。她是真心愛慕二皇子的,一直以來,她幾乎將二皇子當成了自己的天,當成了自己的生存的意義。對於她來說,二皇子就是一切。可如今,二皇子不僅忽然與她生分了,更是有性命之險!這叫她如何能夠不生氣不惱怒?而這一切,都是這個叫陶君蘭的浣衣賤婢造成的!她此時,是真恨不得將這人撕成碎片!她無比後悔,早知今日,她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人進了德安宮。
而靜靈的目光,陶君蘭自然也看見了。她知道靜靈這是覺得她服侍不力,是她造成了二皇子這樣的病情。她張口想辯,可是卻發現自己是真無從辯解的。要說服侍不盡心,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她縱然是比不上靜靈那樣,可至少從不敢懈怠半分,也是處處用了心的。
更讓陶君蘭覺得苦澀的是:靜靈第一個便是這樣的反應,其他人會不會也覺得是如此?二皇子好好的成了這樣,皇上不可能不惱怒,而惱怒之下,說不定也會將她問罪,覺得她服侍不周。到時候,興許她連活路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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