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袅急匆匆去了乐善堂,纵使弘昼还没有回来又如何,她就在这里等,等到晚上。琐玥知道纤袅思念弘昼,却只能多劝劝。纤袅拿着护膝等待着弘昼,她要把护膝亲手交给他,听到他说很好看,戴上很舒服。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诉弘昼自己又有孩子了。想必弘昼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非常开心,说不定就可以抽时间经常回家看看了。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王爷闷毕竟政务为重。”琐玥看了看护膝,忍不住赞美:“好精美,这是你亲手做的?这似乎是苏绣手法啊!我记得弟妹来自噶哈里,怎么也会南方的苏绣啊?”
“小时候在京城待过一段时日,京城什么东西都有。那时候寄住在一个亲戚家,因为家里面比较有钱,我也可以锦衣玉食。小时候穿的衣服大多是苏绣的,因为我那个亲戚很喜欢苏绣,自己也会,于是就教我了一些皮毛。后来我自己也感兴趣,回到噶哈里之后也一直学习苏绣。”纤袅道,“王爷每天要跪那么久,膝盖肯定不舒服,以前有时候弘昼上朝回来腿都走不动,我真担心年纪轻轻就落个残疾!他的护膝坏了,我要做一个新的,一定要柔软,好减轻他的负担。”
“不如哪日弟妹也教教我?”琐玥来了兴趣,“自己做可省钱太多了,想要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要做什么宫里面有绣娘,也不怎么花钱,她们的银子自然有内务府的人结,嫂子为何想着省钱呢?”纤袅提出疑惑。
“咱当嫡福晋的,要懂得勤俭持家。对于夫君,我们不能过多的要求他们,我们要做的就是管理好家里面的事情,妻妾和睦,繁衍子嗣。我们要关心我们的夫君,温柔体贴识大体。生不生孩子不要紧,关心照顾好夫君才是最要紧的。”琐玥道,“要想真正赢得一个男人的心,不要过多去要求他们,我们要尽量去体贴满足他们。”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孩子再怎么也得生吧?”纤袅问,“嫂子有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就是对于侧福晋以及格格们生下的孩子,总是感觉心里面横着一根刺?”
“这是大可不必的,你是嫡福晋,她们对你必须顺从,无论最后是谁继承王爵,不管是不是自己所生,他依旧会首先尊重和孝顺嫡母。”琐玥道,“对于格格自然是最好办的,侧福晋不是想立就立的,这是要上玉牒的,可是格格就不一样,想要就要,没有限制。若是王爷想要纳妾,我们不同意,妾也进不了家门。但是对于夫君纳妾的愿望我们还是要满足,我们做福晋的要尊他,敬他。所有的男人都需要一个善解人意又贤惠的嫡妻。”
“我听说废太子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十分贤惠,将毓庆宫料理得井井有条,圣祖对她也十分认可,可是她也没有赢得废太子的心啊。”纤袅再一次提出疑惑,“而阿其那对于善妒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仍然十分宠爱,郭络罗氏可不准阿其那纳妾啊。”
“废太子妃虽然没有宠爱,但是她是善终,而当年的八福晋却被休,被赐死,她的善妒让圣祖和汗阿玛都十分厌恶,既然如此,光有夫君的爱又有什么用呢?虽说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但是八福晋却死得如此凄惨,或许这就是妒妇的下场吧。”琐玥叹气,“听闻八福晋美艳动人,也十分能干,非常有满洲女子的气概,可偏偏汉人女子的温婉贤淑才是夫君所需要的。换言之,又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妻子善妒呢?”
“可是我觉得,若是一味地放纵,他最后就不会把我们放在心里了。”纤袅道,“我并不觉得纳妾好。”
“和亲王平常惯着你,你也要学会体谅他。”琐玥握住纤袅的手,“和亲王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你要认清楚这个事实。但是你若是顺着他的意思办,他自然会时时刻刻将你挂在心上的。你看宝亲王妻妾众多,我若是要吃醋,必然会引得宝亲王不满。侧福晋永远都是皇上赐婚,若是我们对侧福晋不满,那么就是抗旨不遵。对于我们的夫君,一定要学会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
“好吧。”纤袅道,“我额涅虽然是正室,但是阿玛偏偏喜欢二房,二房就敢欺负我额涅,因此小时候我就喜欢和阿浑一起捉弄二房帮额涅报仇。二房叫尼楚赫,就是珍珠的意思,于是有一次我和阿浑以及几个丫鬟就故意在二房苑中打珍珠球。要知道,二房可是十分忌讳这件事的,在我阿玛身边吹枕边风。阿玛不会怪罪我和阿浑,但是就迁怒于我额涅。我额涅那样体贴阿玛,却最终没有赢得他的心。”
“就算你阿玛再喜欢二房,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离开后家产什么的都是属于你的额涅,二房是不能动的。”琐玥道,“你家中几位哥哥姐姐?”
“我家中只有我阿浑一子,与我都是嫡母所生,二房倒有两个女儿。”纤袅道,“小时候额涅将我送到京城给亲戚抚养,我也逐渐开始喜欢汉人的文化,但是像我阿浑,就野得狠。有一次,他还生擒了一头公鹿回家呢!”
“那你与潺湲格格又是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你们是儿时玩伴,如今你们一同到了京城,又可以时常见面了。”琐玥笑道。
“我和潺湲是儿时玩伴,我们是雍正
元年的时候我从京城回到噶哈里认识的。因为我在京城汉语说惯了,回到噶哈里的时候竟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也是与她偶遇,她帮我将满语转变成汉语,就这样我们慢慢熟悉了。”纤袅回忆过去,“回到噶哈里,我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对人不熟悉,语言听不懂,额涅说我是汉化了。满语不会说,把汉语和北京话竟说得那样好。可是偏偏我小时候贪玩就是不学满语,我又总想出去玩,于是就经常和潺湲一起,她可以帮我翻译。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很要好的玩伴。”
“那你对琴棋书画这些了解多少?”琐玥问。
“还是懂一些,那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学的,回到噶哈里的时候继续深化。”纤袅忽然想到小时候在京城的时候怎么学习琴棋书画的了。那时候她才六岁,有一次看到弘明弘暟两位表哥要出去玩,自己非要缠着他们,最后经不起她的死缠烂打,两位表哥将她打扮成一个男孩,然后竟然去了一个青楼。那个青楼叫什么名字纤袅不记得了,但是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被老鸨发现是个女的,差点儿误以为是要把她卖给青楼。后来得知是两位阿哥偷跑出来玩,小表妹非要跟着。这小表妹第一次来到青楼,对一切充满好奇,到处乱跑,二位表哥都追不上,最后她竟然跑到花魁的闺房,看见花魁正在弹琵琶,不禁被感染了。二位表哥跟上来,也被打动了。后来纤袅吵着要跟漂亮的花魁姐姐学习琴棋书画,二位表哥不同意。纤袅就要挟他们,若是不花钱让她跟着花魁学习自己就把他们跑去青楼的事情告诉完颜福晋。最后,每次都是二位表哥主动掏钱,纤袅溜到花魁那里学习琴棋书画。花魁也很喜欢纤袅,老鸨也喜欢纤袅——因为纤袅每次过去都会给一些小费,花魁也很高兴可以尽快凑够钱赎身。纤袅跟着花魁,竟然将琴棋书画学得如此精妙。连老鸨都觉得可惜——可惜她是个格格,否则真的可以当下一届花魁。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才德才德,必须要有一个,但是‘才’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又有多少女子有能力去学习琴棋书画呢?所以只能要求她们做到‘德’。但是对于我们,必须德才兼备。”琐玥道,“就算‘才’没有用武之地,但是‘德’永远都是夫君所最需要的。”
“原来如此,我还有诸多疑惑,还请四福晋不吝赐教。”纤袅道。
琐玥向纤袅讲了许多为妻的道理,纤袅一一牢记在心。终于弘历与弘昼来了,可是两个人却在乐善堂对着苗疆地域图讨论。一会儿在这里插个旗子,一会儿又在那里插个旗子。纤袅知道不应该去打扰,琐玥又让丫鬟将膳食端进去。过了许久,膳食还是原封不动的退回了。纤袅急了,膳食再一次热好之后,纤袅亲自送进去。她满怀期待地放好膳食,弘昼竟没有注意到他,与弘历聚精会神地讨论。纤袅拿出护膝,轻轻叫了叫弘昼,可是弘昼似乎没有听见。终于弘历发现了她,拉了拉弘昼,弘昼这才发现纤袅。纤袅将护膝交给弘昼:
“这是我亲手做的,戴上之后就不会疼了。就算再忙,也要用膳啊。”纤袅道。
“福晋有心了,你先回去吧。”弘昼不耐烦地收好护膝,接着又要与弘历讨论。
“先用膳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讨论啊。”纤袅道,“趁热吃吧。”
“别吵了,没事就快回去!”弘昼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别打断我思路,膳食放在那里就行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对,我们分两路……”
“还有一件事,是好消息……”纤袅小心翼翼地道,却不想激怒了弘昼,弘昼一个巴掌重重地扇在纤袅脸上。纤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到了柜子上。她缓慢地支撑起身体,泪流满面地看着弘昼。
“除非苗疆战事有好转,不然没有什么好消息!”弘昼真的生气了,他第一次对纤袅发那么大的脾气:“别一天到晚就往宫里面跑,回去!”
“好,我走!”纤袅含泪离开了乐善堂。
回家的马车上,纤袅捂着自己红肿吃痛的脸,默默流下眼泪。他竟然打她,竟然发那么大的脾气。她知道自己不该打扰他,可是她又有孩子了,这难道不算是好消息吗?她满怀期待地进宫,失魂落魄地哭着出宫。一回到王府,她就将自己锁在韫袭苑里面哭。
谈论到深夜,膳食热了无数次,终于弘历与弘昼打算坐下来用膳。弘昼此时才得以好好看看纤袅送来的护膝,这是她一针一线做的,没有假手于人。为了做这副护膝,她日夜赶做,在昏暗地烛光下她不知道多少次弄伤了自己的手指,弘昼看到护膝上隐隐约约有着血迹,那是纤袅不小心弄伤手指弄脏了,纵使纤袅即使去擦,也总会有痕迹的。
“刚才她想说什么?”弘昼问弘历。
“谁?你是说你福晋?”弘历问,“她似乎想说什么好消息,但是你下手似乎真的太重了。”
“下手太重?”弘昼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弘昼压根没有想起自己打了纤袅一巴掌。他当时被苗疆战事搞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了思绪却被纤袅三番五次地打断,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打
了她。
“我当时正在思考怎么出兵,你和她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弘历道,“回去之后你还是得好好管教一下她,刚才就不应该让她进来。先用膳吧,吃完了我们继续讨论下一个议题。上次你跑回家可是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现在别总想着回家。”
“也对,把这一阵子忙完了再回去看看她。”弘昼道,“不想家里的事情了!”
可是弘昼看着纤袅送来的护膝,感觉心头一暖——他明天就要戴上,感受一下纤袅的心意,一定很舒服!要不还是不用吧,这可是纤袅送给他的,他可舍不得用,还是珍藏起来吧。等回去之后,他要好好补偿一下纤袅,想必纤袅现在正在等他吧。他想象着纤袅等他的场景。她会不会站在夜风中不知道加衣服?她会不会在哭?算了,现在不能想这些事情,以后再好好补偿她,苗疆战事要紧。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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