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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有悬念吗?
为外祖父的念想,竟把姚崇兵符牵扯出来,荒唐又不可信。然攻打豫州不多时,姚崇军忽然转道顺势攻起与豫州相邻的徐州,倒像早有准备,一路势如破竹,兵分三路逐步瓦解控制徐州,要说这么大的阵仗,又顺利行进,没有提前准备,她是不信的。
徐州地处要塞,但凡势大有野心的,都会盯紧不放。李覃若是攻下徐州,只会势不可挡。
更何况她清楚地知道,李覃图谋徐州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只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如此一来,为何仅仅一个逼婚,竟能出动姚崇的兵符,甚至大军压境,原因当是分明。若没猜错,应是障眼法。
他是没真要攻打豫州,但利用试探之意明显。如若放心,他大可与主动修好的父兄联手合谋,但父兄却被蒙在鼓里,连她也被蒙在鼓里,不出意外,是在试探父兄底线与忠心。
只低估了父兄的气性,反造成了今日敌对的局面。
李覃以为她想不到,只被他的薄情迷蒙双眼,但其中的兵家计谋,她并非丝毫觉察不出。
只是没有确定之前,她不好妄下定论。
这件事她想明白有些时候了,裴二哥说出冬至日焦林时,她其实也正有此意,否则两军交战,她如何肯站在李覃这边,以妻自居,眼睁睁看着父兄危难?
反过来,即便父兄得势,她也做不到亲眼看着李覃危难。
她若不走,怎样都是两难。
倒不如离开他,回了豫州,只当两人从未相识。不叫他为难,也不叫自己为难。
然而。
日子渐渐久了,李覃的无微不至,时不时就会冲袭她的心神,即使不后悔做出的决定,也会闷闷不乐,终日心事缠绕。
若是不理解他,心中没有他也就罢了。
无奈既理解他的雄心壮志,又深知李覃对自己的真情,要她如何不多想呢?
窗纸上慢慢地映出另一道身影。
比她高大许多。
不及回头,晞婵身上已被环住,裹挟着外面寒气的熟悉气息贴近,晞婵忽地一怔,下意识没有惊慌,而是侧了侧头。
“在等孤?”
她微微张了红唇,欲要说些什么,却被李覃低头堵住话音,就那么站着捏抬起那张带有几分茫然与惊喜的小脸,从后一言不发地吻起还在榻上斜靠着身子的晞婵。
他是跪伸上来一条腿,才半弯着身倾近过来的,将她压在窗边墙上,一手撑着窗框,一手急不可耐地握揉起来,似是想念迫切,呼吸沉促,眼睛也不闭上,而是垂眸晦暗不明地凝视着她的羞态。
晞婵软脱了力气,靠在那已是温热的墙上摇摇欲坠,灯烛照着,旁边就是两道黑乎乎的交缠身影,她无意瞥见,将上面男人如何动作,自己又是如何躲避求缓的姿态看个清楚,她的声音更含糊了。
晞婵低低地唤他一声,难为情道:“夫君。。。。。。你还没沐浴呢。”
“待会儿就去。”李覃应道。见他在看,晞婵不觉并起搁在他肩上的双腿,待他抬起头,晞婵想说他什么,又觉许久未见,一时说不上满腹的想念话,也只这样,千言万语仿佛都聚在他的渴求中,她不禁咽下羞耻的提醒,低低唤他“夫君”。他拉起暗自轻轻调息的晞婵,怜惜地强忍着只磨蹭排解,正是想念的紧,一进去定是不受控狠欺她不停,他身上还有寒气,染得她着凉就不好了,李覃让她依偎在怀里不受窗缝钻进来的凉气,忽然说了句话:“这次倒赶回的及时。”
“夫君有事?”
“无事,只今夜雷雨。”
晞婵怔了下,抬眸瞧见他眼底若有若无的深意。
美人泪
雍州萧瑟,寒风已挟带刺骨,树木纷纷飘零。
今年的徐刺史生辰宴并不风光大办,只聚集了跟随他的一干人等,有主力谋士司马倢,别部司马傅长春,再有参军莫邪公、仇岩公二人,汇带上其他各人帐下膀臂,林林总总叫得出名号的风流人物便有十余人。
婢女分立各处,斟酒布菜,宫商角徵羽等乐声不绝于耳,亦有丝竹管弦飘渺,虎堂百闹欢聚,只见上座那人衣冠尊贵,金丝玄袍,与堂中众人畅饮大笑,饮酒入喉,面有微红,得意尽兴之态明显。
两边立着两名掌扇侍女,静若木塑。
堂中热闹,但人心未必热闹。只允一人开怀,其余人等无不心怀忧惧,战战兢兢地迎合罢了,便是那些有骨气傲才觉没必要低声下气的,也都极少开口说话。
见此形景,徐昴悄眼打量过后,暗里冷笑一声,端起酒来,向座下敬道:“诸公不必拘谨,今日是昴生辰,年复一年倒没甚意思,也只为图个尽孝,不枉亲人带世,好兀自珍重,却说今时今日,昴得诸公赏识,实乃昴人生之大兴!故聚集诸公,共庆诞辰,大家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误了美酒佳食。”
客座为首的司马倢抚须笑道:“明公说的极是。”
众人讪笑了一回。
气氛显而易见地沉闷凝固。
这时,与之相对的卫公身后随立有一位名叫隋宣的郎将,面无表情地觑视两眼徐昴,仍旧巍然不动。
他们自发装作无闻,徐昴却是忍不了的,此时唤众人聚首,正为他心中忌惮之事。他仿佛不觉冷场,搁下酒杯,双手握膝道:“今日请诸公前来一聚,除了昴生辰,也为清君侧,圣上尚且年幼,无自保之力,建业宫城内外,狼子野心者不在少数!”
“就说那裴太尉,专擅朝政,祸乱天下,但凡出入京城,所到之处烧杀抢掠,纵容铁骑横行霸道,民怨天谴!此祸根不除,置陛下,置百姓于何地?”他愤言悲痛,环视一圈后,冷道,“依昴拙见,不若即刻发兵前往建业,清君侧!”